第十八章 因蒂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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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来自查理.贝利亚的恶魔犬被吸引前往乔伍德区,而那位化名为夏洛克.莫里亚蒂的年轻侦探尚未察觉到什么的时候,西区的波吉亚庄园收到一封庄园主人不欢迎的邀请函,以及一位不请自来的“恶客”。 “尊敬的古诺先生您好——这是你的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泽费洛斯面无表情地瘫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着对面那位笑的一脸慈祥的老人,本体的化身之一,贝克兰德大学考古系教授浮士德.古诺。 泽费洛斯也不是特别不欢迎浮士德,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不欢迎所有前来拜访的客人。包括眼前这个本体是由一堆问号堆积成的白色人形物体,白色人形的人脸正中间还长着一个可笑的黑色大问号。 为什么这些化身都这么丑! “亲爱的本尊,我很抱歉打扰你的‘性致’。”浮士德教授这个套着道貌傲然外表的伪君子,老色批,一眼就看出来泽费洛斯恼怒的原因。 浮士德教授眯着一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发出奇怪的笑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颇有少女心的粉红色玻璃瓶,玻璃瓶里面装着半满的药水。 “这是我最新的研究结果,一点小小的‘助兴’作用,亲测非常有效。”浮士德教授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只可惜上次看上的小女孩跑了,那可真是个美人啊。” 浮士德教授的信被泽费洛斯砸在他那张老脸上。 “真奇怪,我将所有的欲都给了阿斯莫德,为什么你总是看上去欲求不满?” 泽费洛斯脚下的影子延长,形成手的触须的模样,碾碎了浮士德手里的粉红色小瓶子。 “我那是对美的追求,对艺术的追求。rou体的碰撞,或是心灵上的交融,都可以取悦我——这可是我的小小爱好。”浮士德教授洋洋得意地说道“虽然我更欣赏那些将追求知识,探索未知当做毕生所求的人类,但是他们大部分对我来说都是蠢蛋,无法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泽费洛斯抬头看了一眼楼梯,脚下的影子啪啪啪地抽打着地板,看上去很不耐烦。几根比较长的阴影鞭子毫不客气地抽向浮士德教授的小腿,抽出密密麻麻,如开片瓷器般的裂纹。 “说重点。” “我看上了特里尔大学罗塞尔史研究学会的茉莉透娜,答应她为这次罗塞尔纪念展提供一些文物。” “你应该跟墨菲斯托说,而不是我。” 浮士德教授那张老脸做出一幅被侮辱的恼怒表情,他相当不乐意听见那个叫做“墨菲斯托”的名字,那会让他感到恶心。 “...罗塞尔被刺身亡之后,白枫宫有一大笔珍贵的财宝和重要的文件消失不见,”浮士德教授将脚缩在椅子上,避开了影子的鞭笞“罗塞尔大帝究竟为什么称帝,称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些下落不明的文件很有研究价值,这能帮助人们了解当年的历史真相。” “这和我没关系。” 泽费洛斯眼神空洞地看着浮士德教授,心思已经是不知道又落到哪个化身或是容器上了。 “茉莉透娜的手里也有几件古拜朗的东西,据说是当年皇宫还是皇族墓地里面出来的。” “哦,据说,还有一张画像。和楼上那位裹着被单的,躺在你床上的男士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阴影幻化成的触须僵硬地停止了动作,忽然软了下来,直直落在地上,重新化作一滩阴影,蠕动着爬回泽费洛斯的脚下。 “条件?”泽费洛斯艰涩地转动眼珠,眼睛里恢复了些许神智。 浮士德教授暂时没有回答,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泽费洛斯,开口问道: “我亲爱的本体,你真的不需要来点神奇的药水吗?”浮士德教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玻璃小瓶,上面还用纸标签标上了数字“你喜欢猫耳娘吗?10号小瓶子可以长出猫耳朵;那个有浮雕5号的可以长出狐狸尾巴...” 哗啦—— 泽费洛斯的影子这次化作几只手臂将坐在他对面的老教授拽了过来。老教授被拉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将桌子放着的玻璃瓶给扫落在地。 有些虚幻的黑色阴影手臂抓着浮士德教授的头,头下脚上的固定在泽费洛斯面前。 两双眼睛,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没过多久,两张不同面容的脸,同时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道: “宰了她,再从她手里抢过来,也是一样的。” 。。。 翌日上午,男管家艾尔洛将几份熨烫平整的报纸和信件放到阿兹克的左手边上。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只白狮子幼崽。白狮子幼崽们在他身后时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吼叫,试图去抓住艾尔洛的裤脚。 “主人,艾格斯先生,我在信箱里发现了这个...信上没有署名。” 作为泽费洛斯的管家,除了管理仆人和泽费洛斯在贝克兰德的产业之外,艾尔洛还需要帮助他这个“鲁恩文极差”的主人处理和回复一些信件。 在阿兹克出现之后,回复信件的工作基本上是由他代劳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能够松口气了。艾尔洛可不习惯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这个是,邀请函?” 阿兹克手里的,正是昨晚半夜浮士德教授送来的邀请函。 “浮士德昨晚送来的。”泽费洛斯头也不抬,双眼盯了面前那片加了扁桃仁的枫糖吐司好一会之后,才挥动刀叉切了开来“艾尔洛,下次里面不要放蔬菜。还有,我的章鱼刺身和生蚝呢?” “昨天晚上...”阿兹克脸上有点不自然,连微笑都有些僵硬“他出现的时间有点...太晚了。” 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一股火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既释放不出去,又一时半会不能平复。这感觉太难过了。就连脾气相当“温和”的阿兹克也感到不悦,哪怕知道浮士德是泽费洛斯的一个化身。 但是就浮士德拥有自己的人格来说,不妨碍他将两人完全当做两个人对待。 “对他来说,滚床单就是本能,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泽费洛斯一边说话,一边将吐司中间夹着的甜椒丝和洋葱丝给拨了出去“哦,还有培根和羊rou碎末...艾尔洛,今天的早餐又是谁做的?” 感觉换了个厨子一样...还非常擅长黑暗料理。 泽费洛斯灌了一口面前的果汁,脸瞬间黑了起来... “加了苦瓜和柠檬的南瓜汁?我建议她去应聘母狼教会的厨子。” “晚宴在今天下午六点,格莱林特子爵府邸...”阿兹克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面前的玻璃杯,他也不能欣赏新厨子奇怪的品味,即使听上去对健康有益。 “有点急了,上次你定制的正装还没有送来。”阿兹克看上去对今晚的晚宴兴致并不高,这也是有原因的。 穿一身不合时宜或是不在流行的衣服都是不符合上流社会的交际规范的,就和穿旧衣服或是同一件衣服穿两次出席一样失礼,特别是在这种正式场合。这么做的下场,往往是被同一阶层的人排斥,并且成为他们的谈资和取笑对象。 阿兹克很肯定,泽费洛斯这只品味奇特的恶魔,他自己挑选的衣服绝对属于“不合时宜”那种。想想那些带着古怪装饰的礼帽,以及配色和选材都不太正常的布料。 “一个因蒂斯女人手里可能有你以前的画像。”泽费洛斯终于放弃折腾餐盘内不成模样的食物,放下手里的刀叉“还有不少据说是拜朗皇宫里面流出来的东西,我猜测那大概是你跟某个雌性的曾曾曾曾孙女?” “也许?”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就‘拿’回来。” 阿兹克视线下移,看了看餐桌底下——某人的影子正在烦躁地拉伸成各种形状,像蛇一样灵活的影子爬行在地毯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几根影子化作的触须爬上阿兹克的双腿,委委屈屈地在他的腿上磨蹭着。 阿兹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其中一根触须。惊奇的发现其余触须得寸进尺、甚至争先恐后地缠绕在他的手指上。那些触须甚至在为了他手指上那一点空隙,而互相大打出手了起来。 真可爱——泽费洛斯的影子和他本人完全就像是不同生命体,他的影子甚至还可以某种意义上的“自相残杀”。 不到三秒,最有活力的一根触须成功地击败并“吞噬”了它的同类,成为最后的赢家。阿兹克将那根最终得胜者的触须握在手里,触须心满意足的缠绕在他的手上。阿兹克笑着看着对面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情人。 “你知道你手上握着的是我本体的哪一部分吗?”泽费洛斯拒绝去想自己的一部分本体为什么跑到躯壳的影子里面,甚至活蹦乱跳的自己掐自己。 泽费洛斯似乎听见那坨藏在躯壳内的本体,发出奇怪的笑声——还真难听。 “你的影子很活泼。” 阿兹克举起手,朝着泽费洛斯示意——那根触须凝聚出一只小手,耀武扬威的朝着泽费洛斯挥了挥手。 泽费洛斯脚下的阴影顿时像是沸腾一样滚动着,时不时冒出大大小小“气泡”。 “浮士德昨天将衣服一起送来了...包括你的。”泽费洛斯说到这里,忍不住拿起杯子,将杯中的特制南瓜汁倒在影子上。 那杯南瓜汁像是进入异次元一样,消失在影子里。接着缠绕在阿兹克手上的那根触须软绵绵地滑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毯式上,最后像死狗一样被“拖走”。 “生化武器。”泽费洛斯点评道,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的影子也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剩下半杯南瓜汁他同样也“品尝”到了。 。。。 茉莉透娜是因蒂斯的著名历史研究者,除了她本身的传奇经历之外,她惹火的身材和冷艳的外表也十分出名。即使即将四十的她,今年初才刚死了第七任丈夫,但她的背后依然跟着一群想要一亲芳泽的狂蜂浪蝶。例如想要和她进行“学术探讨”的浮士德教授。 但如今,这位美艳的寡妇被不知名的力量吊在半空中,身上的毛孔和窍xue不断地在向外渗出发黑的血液。不一会,茉莉透娜身上那条金光闪闪的低胸晚礼服就被自己的血液所浸透。 泽费洛斯坐在茉莉透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喝过的香槟。和他一起来到晚宴现场的阿兹克此刻不见踪影,却是已经被他早早的支开。他的脚边靠着一幅被丝绸包起来的古画,古画上的主人公被泽费洛斯视为禁脔。 虽然这幅画像的年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久远,穿的是一身因蒂斯风格的服装...但是人是对的,这就行了。 泽费洛斯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滴滴答答下落的血液。这些被他的力量所污染的血液,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无数rou眼不可见的怪物正在贪婪地沐浴于那些血液中。 这些被污染的血液,是祂们的创造者,祂们的主人的恩赐!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墙上雕刻精美的挂钟传来八下响声,已经有些太晚了,是时候该把那条羽蛇捞回家了... “弄得半死不活就够了,然后送到浮士德的家里——记住,不需要太有活力,也不可以完全死去,活着才能确保rou体的鲜活。”泽费洛斯吩咐着他那些看不见的仆从。 似乎他的每一个化身都有不同的品味。浮士德大概是唯一一个喜欢新鲜尸体或是活尸的家伙,处于生死之际的人也能得到他的垂青。 其余的化身们...阿斯莫德喜欢和怪物交配;追在阿斯莫德身后的阿巴登心里只有他的破烂剧本;墨菲斯托的眼里只有金银珠宝和蛊惑人心;而最新制造出来的尤雷特满脑子都是搞破坏,目前正在代替他到处惹是生非...据说尤雷特上个月才捅了永恒烈阳的鸟窝,往里面灌入不少来自星空的污染。 “原来身为本体的我是最安分的一个。”泽费洛斯煞有其事的自我评价道。 泽费洛斯身下的阴影欢快的蠕动着附和着,自告奋勇地“吞”下了丝绸包裹着的画像,在完全吞没之后,还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他有那么想要吃掉那条羽蛇吗? 泽费洛斯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晃悠出了茉莉透娜的房间...怎么感觉他的影子能废掉重练一个了? “——是的,我尊敬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本次展览会放在西区的王国博物馆中。” “——相信我,这是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罗塞尔展!它将占据整整一层楼!” 刚打开门,就听见了晚宴召集人之一兴高采烈的演讲声和男男女女的交谈声。 如果不是要亲自来拿那张画像,泽费洛斯对所谓的罗塞尔展根本毫无兴趣。当年他离开因蒂斯的时候,可是“顺手”带走不少东西。在他沉睡那十来年,浮士德和墨菲斯托又联手收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就放在他在弗萨克的城堡里。 人活得久了,见得多了,东西能收集上的也不少,包括那些被当做记载了秘密的罗塞尔日记。 泽费洛斯可以肯定这次所谓的规模最大的罗塞尔展,一定有八年前在特里尔展出的抽水马桶和那些“珍贵的”原稿...也许还有当年穿过的贴身内衣裤。 真想把这些告诉那个躲在宫殿里沉睡的家伙,听到他用的马桶和内衣裤被人围观,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 “他被当做猴子一样围观,你很高兴吗?” 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女声在泽费洛斯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一个头戴黑色的老气软帽,身穿黄色蛋糕裙,脚踩着一双黑色皮靴的高挑栗发女性出现在了泽费洛斯的身后。 随着她的出现,泽费洛斯站着的走廊布满无数道黑色细缝,那些细缝相继打开,出现密密麻麻的眼睛。这些布满血丝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泽费洛斯。 四周传来隐隐约约的吊诡呢喃,整个空间一下子凝滞了起来,越来越沉重的压力挤压着他周围的空间。 这位不速之客的整张脸被黑色的网格纱遮盖,虽然看不清楚她面上的表情,不过泽费洛斯不用转身,就能猜测到这位年轻女子眼中对自己的憎恨和怒火。 “呵,还是那么幼稚呢,女孩。”泽费洛斯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宛如在和许久未见的情人低语“...不过和上次对比,也稍有进步,至少没有不经思考地对我出手...该说妳那令人感动的智商终于进步了吗?” “你果然出现了。”平稳的语调下隐含着深沉的怨怒,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唔?果然?”泽费洛斯的身体并没有被周围的力量所影响,他脚下的阴影甚至饶有兴致地无声无息的敲打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沉思的人不自觉地用手指扣动桌面。 “茉莉透娜?那幅画像是妳给她的?”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了,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因蒂斯女人手里会有阿兹克的画像——因为这个找上门的不速之客知道他和阿兹克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为数不多活到现在的活人。 呵呵,大概也只有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亲自”出现来拿阿兹克的画像了。这大概又是哪个嘴碎的家伙,多管闲事说出来的? 女子仇视的目光,穿过网格纱,钉在泽费洛斯的背后。如果她的目光是热射线,泽费洛斯的背后早就烧穿了两个窟窿。 可惜她没有。 “哦?这个充满恨意的眼神,真是有趣...不,与其说是恨我,不如说是将对于当年孱弱无能的自己的痛恨,转移到我这个当年还活下来的参与者身上吧。” “妳甚至憎恨着那位被称作大帝的妳的父亲,怨恨他晚年的疯狂和对家庭的忽视,即使到现在,追寻真相的妳,也没能理解他的做法——瞧,在妳的心底,甚至质问着自己为何不能体谅他,妳很迷茫,是吗?” “可爱的贝尔纳黛侄女,未来的‘大人物’。” 泽费洛斯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成了火山爆发的催化剂。一把式样古老,血色暗红的长枪凝聚在名为贝尔纳黛的女性的手中。与此同时,她的背后迅速凝结出一片片洁白而虚幻的羽毛,模样也开始向神话生物的形态改变。 “贝莱斯特——” 朗基努斯之枪从她的手中飞脱而出,直直穿过泽费洛斯的胸口。泽费洛斯脸上揶揄的表情凝固在那里,喉咙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嘲讽的话: “几十年了,也没,长进到哪呢!” 咔哒咔哒数声,以朗基努斯之枪为中心,泽费洛斯的外貌飞速地消退,变成一位不明身份、容貌普通的人偶,人偶的身体仰面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既然妳喜欢,留给妳玩也不是不可以...” 贝尔纳黛耳边传来令她生厌的调笑声,她差一点就此失控。 那个男人,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刚和几个口是心非的人类周旋完,泽费洛斯端着空杯的手微微一僵,脸上带出一抹诡异的神情。自然,这个变化没有被一直在他身边的阿兹克所漏掉。 面对阿兹克投来的询问的眼神,泽费洛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的人偶碰上了一个熟人,你也认识的一个熟人...” “还记得那个叫做贝尔纳黛.古斯塔夫的因蒂斯女孩吗?” “她啊,找上门来了,为了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