⑩「事后日常」

    半夜，白六迷迷糊糊醒了。

    他感觉自己身上被凉嗖嗖的空气覆盖，指尖都冻得有点发抖。

    松软温暖的被子不知道被谁抢了去，白六现在身上只有一件长过大腿的上衣，他记得自己前半夜还是被牧四诚八爪鱼一样抱在怀里睡的，现在……

    白六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牢牢裹着唯一的那床被子、正睡得香甜的牧四诚。

    他伸手拽了拽被子角，顺便推推牧四诚的肩膀，轻声犹豫道：“……牧四诚先生，被子给我一点。”

    牧四诚今晚被白六喂得无比满足，睡得很沉，一般的推搡根本弄不醒，白六好不容易抢过来一点被子角，又被他梦中嘟囔着轻松裹走了。

    白六：“……”

    这个男的怎么睡觉还抢人被子呢。

    静了一分钟，白六抱紧双臂，窝在冰冰凉的床单上，双腿轻微磨动着，蹭蹭自己冰凉的脚心。

    他翻了个身，打算背对着牧四诚。

    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好像被什么小东西压住了，就这么一动，头发被牢牢牵制，扯疼了白六。

    白六以为是床上的哪个小抱枕，下意识伸手去摸——

    圆圆的……毛绒绒的……拳头大小……还在呼吸……

    “……！”

    白六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微微睁大眼睛，不顾股瓣残留的疼痛，略显慌忙地在黑暗中坐了起来，他迅速收拢自己的长发，把那个毛绒绒的球球抖了下去。

    “叽……”小蝙蝠啪叽一声滚到了枕头旁边，它迷迷糊糊地甩了甩脑袋，睁开眼睛，蹭着床单坐起来，看见了白六纤瘦的背影。

    “牧四诚，牧四诚先生。”白六双手扒拉着睡成死猪的狼人，用力推搡起来，“床上好像有老鼠……”

    牧四诚被小仆人格外用力的动作给推醒了，他从梦里惊醒，整个人突然一震，很摸不着头脑地缓缓睁开了睡眼，声音模糊：

    “嗯？怎么事儿……？”

    他翻身，看见坐在自己身旁的穿得单薄的白六，缓慢反应过来，迷迷糊糊懊恼自责道：“啧……我怎么把你被子给抢了，来来，过来过来我抱着……”

    “不是。”白六皱眉，推开牧四诚黏糊糊搂上他腰肢的手，“刚刚有个毛绒绒的东西睡在我的头发上……你快点把它弄走，好像是老鼠。”

    白六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虽然被买走之前，他一直睡在底层奴隶所属的笼子里，像小动物一样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但白六也是其中少数的、最爱干净的小奴隶。

    “哈？”牧四诚挑眉。

    他一听，就知道那“毛绒绒的东西”是什么了。

    虽然知道那是蝙蝠，也知道那蝙蝠是谁，但他想先逗逗这个突然对他发号施令的小仆人。

    “有老鼠？那正好，你替我把它抓了扔出去。”牧四诚摊开裹在身上的被子，把白六冰冰凉的双腿盖严实，然后躺平，枕着自己的双手，“作为我们家的仆人，抓老鼠是你必须会的。万一城堡里哪天溜进来一只呢？家里那么大，也不是没可能哈。你就先练……”

    话还没说完，白六突然往牧四诚怀里一扑，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冷淡：“我不喜欢脏东西……别让我做这种事。”

    牧四诚一愣，心脏突然狠狠鼓动一阵。

    白六平日里都非常听话，偶尔撒娇卖惨那也都不是真心的，是装的，牧四诚能看出来，并且从未揭穿过。

    但刚刚……这小仆人倒像是突然暴露了本性，他在赤裸裸地向牧四诚表达一句话：

    我不去，我命令你去，你敢不去。

    ……特别嚣张的一只！

    可是这样嚣张的态度，配上白六扑进怀里的动作，就显得很……奇怪。

    牧四诚一下子就泄火了。

    他用手指梳了梳白六的后脑柔顺的长发，无奈地拖长了声音，纵容般懒懒道：“行行行，你是我的小祖宗。我去给你抓老鼠，行了吧？”

    话音才刚落，牧四诚出手极快，只是一阵风的功夫，连身形都没有动，那只昏昏欲睡的小蝙蝠就被他捏在手里了。

    “叽……？”小蝙蝠一下子清醒，在牧四诚手里挣扎起来，“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白六听见“老鼠”被捕获的声音，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从牧四诚怀里出来，爬到另一边，摁了一下床头灯的开关。

    视线一下子亮堂，他半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微微偏头，去看牧四诚手里的那个东西。

    本以为会是一只丑陋肮脏的、下水道才会有的黑老鼠，等白六定睛一看，才发现它有着光滑柔软的淡金色毛发和碧绿的双眼、圆滚滚的小身体，以及两只淡色小巧的翅膀……

    “这是……”看清楚之后，白六不再感到恶心或恐慌，他试探着膝行爬到牧四诚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蝙蝠的脸，“真是奇特的品种呢，我第一次看见这种颜色的蝙蝠。”

    小蝙蝠被白六一戳，瞬间不挣扎了。

    它睁大自己的圆眼睛，耷拉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白六，好像要被牧四诚欺负哭了。

    “说吧，怎么处置。一巴掌拍死了扔垃圾桶，还是烤了当宵夜吃？”牧四诚故意坏心眼地挑眉询问白六。

    实际上却在吓唬小蝙蝠。

    “叽叽叽！！”小蝙蝠特别激动地朝牧四诚叫唤起来，像是在毫无底线地骂人。

    “……不行。”白六抬眼看着牧四诚，缓缓向他伸出双手，把手心向上摊开，“你把它给我吧。”

    牧四诚收回手，语气透着戏弄：“给你做什么，又不是你抓的。”

    白六扯了扯牧四诚的被子角，声线轻轻的，又开始半耷眼睫假装委屈：“我可以养它么？它好可爱。”

    牧四诚刚准备拒绝，白六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

    “而且你今天总是不给我被子，我被你冻了大半夜的。要是因为感冒耽误了明天的家务，等木柯先生来罚我的时候，我就说是你干的。”

    “哟，在这等着我呢。”牧四诚气笑了，“开始拿这事跟我讨价还价了，白六，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你给我过来。”

    白六磨蹭着，原本不打算过去。

    但他见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很有可能固执到底，于是想了想，干脆抿了唇凑过去，故技重施，亲了牧四诚的脸颊一口。

    “啵”。

    ——之前这招对丹尼尔十分管用，想必牧四诚也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这狼人经不起小仆人的一点主动。

    “白六……！”

    他愣了老半天，耳尖通红地支支吾吾，终于在白六凑过来亲了他第二口、第三口之后，呆愣愣地、缓缓放松了自己手掌上的力道。

    白六微笑着，轻轻掰开牧四诚一根根僵硬的手指，把这只不停叽叽撒娇的小蝙蝠救出来，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把小蝙蝠放在枕头上，给它盖上一个被子角，然后自己也缓缓躺下，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困意：“晚安，小宝宝。”

    小蝙蝠抱着白六伸过来的一根手指头，轻轻“叽”了一声作为回应，困困地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牧四诚终于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

    ……我……我被他勾引了？这小仆人长进了，知道用美色勾引人了！

    头脑风暴中，牧四诚又突然怀念起刚刚白六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

    香香软软的……还很温柔。

    狼人先生猛地甩了甩脑袋，一头扎进被子里面，从后面把白六死死抱住，像动物一样使劲蹭了蹭对方的后颈，然后无奈地叹出好大一口气：

    “你这人真是厉害……让你叫主人你是一声也不叫，反而在这‘宝宝’、‘宝宝’地叫这小畜生……没良心的。”

    ·

    第二天上午。

    回家路上，牧四诚看了一眼远远走在前面、和蝙蝠玩得正开心的白六，黑着脸给小仆人泼了盆冷水：“你别看它可爱会飞，这小畜生不仅食rou、食花蜜，最重要的是，它可是要定期吃人血才能喂活的。”

    “我知道，我会喂给它的。”白六今天没有束发，他踮脚去摸飞起的小蝙蝠，发丝随着动作和微风轻微晃动，语气很轻松，“给它喂我的血就是了——本来家里就有一只大的要喂，多一个小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为了养只宠物，愿意用自己的血？”牧四诚质问，“你当自己是小mama呢？丹尼尔一个就够你喂了！”

    ——虽然牧四诚知道这蝙蝠就是丹尼尔本人，但他还是无法理解白六用血喂宠物的这种行为。

    白六毫不在意地摸了摸小蝙蝠的翅膀：“这有什么关系，就算失血过多，木柯先生也会救我的。”

    有恃无恐。

    牧四诚第一次有种被人牢牢拿捏的感觉。

    白六才来几天，就已经被宠坏了。

    “而且。”白六缓缓回头，嘴角擒着不太明显的笑意，他伸出一根手指，接住正好飞下来的小蝙蝠，脸颊的发丝微微浮动，眼神里的情绪让牧四诚看不太分明。

    隔着一小段距离，白六的声音居然有些缥缈：“而且，我对感兴趣的东西，愿意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直到完全拥有它们。”

    牧四诚插着兜，一步一步向白六靠近，发出一声低笑：“那要是你不感兴趣的呢？”

    “我不感兴趣的东西太多了。”白六歪了歪头，笑得纯良，没有正面回答牧四诚的问题，“——我对昨天那只冒犯我的吸血鬼就不感兴趣，他没有丹尼尔先生可爱。”

    小蝙蝠很赞同地“叽！”了一声。

    牧四诚突然躬下身，垂下眼睫，略显侵略性地歪头靠近白六，放低声音：“我你感不感兴趣？”

    白六闻到牧四诚身上独有的气息，后颈微微发麻，身体竟条件反射地敏感了起来。

    他抱着叽叽喳喳冲牧四诚叫唤的小蝙蝠，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

    牧四诚紧跟着向前一步。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穿过白六的长发，握住了对方细嫩光滑、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后颈。

    白六就这样被他握住往上提，连脚尖都被迫踮起。

    牧四诚目光沉沉地偏头，在小仆人躲闪的目光下，缓慢含住了那张微张的唇瓣，像品尝早餐一样深入亲吻了起来。

    “……唔。”白六被吻得有些站不稳了，他一手抱住小蝙蝠，一手扶上牧四诚的胸膛借力，呼吸被对方密不透风的吻缝得闷闷的。

    小蝙蝠轻轻啃咬着白六的手心，发出气鼓鼓的声音。

    “唔……它咬我……”白六的舌尖被牧四诚勾出来，模糊不清道。

    牧四诚短暂退了出去，发出低沉的气音，故意坏心眼地咬了咬白六的下唇：

    “你不是说，愿意给这小畜生喂血吗，让他咬，咬破了正好。”

    说完，他搂住白六的腰肢，让人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再次吻了上去。

    小丹尼尔乱扑着翅膀飞了上去，停在白六肩膀上，冲牧四诚大声叫唤起来。

    啧，嚷嚷什么，亲一下怎么了。

    牧四诚皱眉腹诽，继续品尝白六的唇瓣，装作没听见。

    呼吸交缠，温度渐热，白六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就是你的认错态度？彻夜不归，还再次错过今天的早餐时间。”

    木柯没戴眼镜，衣饰和发型也相对平时来说有些稍显凌乱。他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相拥接吻的两个人走过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带着一身不属于你的气味回来，然后在家门口搂着你的主人之一，接吻到忘乎所以，把仆人该做的家务全都抛到脑后。”木柯瞥了一眼牧四诚和变成小蝙蝠的丹尼尔，最后才将目光放到白六身上，“——不觉得你过于yin乱了吗？”

    小丹尼尔“叽”了一声，表示赞同。

    白六一看见木柯气冲冲地出现，就回想起自己嘴里被对方的东西塞满、满脸生理泪水，连叫都叫不出来的那次。

    “不是的。”白六擦了擦自己刚被吻过的唇瓣，抬手指向牧四诚，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他，“木柯先生……我拒绝过了，但牧四诚先生非要带我睡在旅馆，晚上对我做了残忍的事情，今早也缠着我不让我早起。”

    牧四诚大惊失色：“喂喂喂，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昨天那些吸血鬼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丹尼尔把尸体扔得满地都是……我一个人清理了一整个晚上。”木柯捏紧拳头，有所指地看向飞在空中装没事人的蝙蝠丹尼尔，眼下泛着明显的青黑，“你们却搞到现在才回来？三个人？”

    白六歪了歪头，看了一眼旁边吊儿郎当哼着歌的牧四诚，疑惑道：“三个？”

    牧四诚挑眉：“小畜生算一个。”

    “……”白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木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轻声道，“对了……我可以养它吗？它很乖的，不会给城堡添乱。”

    木柯一愣，看了一眼蹲在白六头上的蝙蝠，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用小翅膀抵在嘴前，做出一个类似“嘘”的动作。

    木柯：“……”狡猾的吸血鬼。

    接到信号，木柯勉为其难，装作不认识一样淡声回应白六道：“……你想养就养。”

    ·

    回城堡之后，白六没来得及洗澡换衣，只是随便将自己的头发束成一个松散的低马尾，然后穿上木柯给他扔过来的小围裙，开始准备午餐。

    一缕发丝从侧边落下，白六没空去管，低着头，细细将一片牛rou切成小块，然后放上烤盘。

    “中午吃烤rou和蔬菜可以吗？”白六拿着小罐的调料，转头去问坐在餐桌旁的两位主人，“饮品的话……有气泡水、苹果汁和红酒，需要加冰块吗？”

    牧四诚的脚又搁在了桌子上，他看着白六的小围裙，以及对方被围裙系带箍住的小细腰，招手道：“气泡水，加冰。你过来我摸摸。”

    白六无语地默默转过身，没有理会他。

    木柯重新戴上眼镜，淡淡道：“红酒，不加冰。”

    “唔。”白六闷闷应了一句，用工具给烤盘上的牛rou翻了个面，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疑惑道，“丹尼尔先生还在睡觉吗？”

    此时，一直站在他肩膀上的小蝙蝠适时在他耳边“叽”了一声，歪过身子，蹭了蹭白六的脖子。

    “别闹。”白六小声训斥，用手指点了点小蝙蝠的头。

    木柯插了一句：“你别管他，他大概出去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白六微微皱眉，苦恼道：“……但要是没有准备丹尼尔先生那份，他万一回来，又会责怪我的。”

    最难搞的就是喜怒无常的丹尼尔了。

    小蝙蝠听了这话，弱弱“叽”了一声，认真观察着白六的表情，然后有些自责地微微低头，轻轻去蹭白六。

    “你在安慰我吗？”白六歪头，有些好奇地把这小东西抱下来，微笑着去亲亲它的鼻尖，“好乖的小宝宝。”

    听到这个称呼，木柯突然捏紧了自己手里的那份报纸，深吸一口气。

    “没有别的意思。”木柯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他保持着看报纸的动作，低低朝牧四诚开口，“你们和小仆人的进展是否有些过快了……在不需要发泄的时候也缠着他，严重浪费了他做家务的时间。”

    “啧，你这人。”牧四诚咬着叉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在怜惜什么？这小仆人买来不就是为了……算了。做家务这种事，意思意思得了。”

    “他可不是小羔羊。”木柯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白六做饭时略显笨拙的背影，“恃宠而骄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不管他，让他胡来，可以，我来管。”

    牧四诚耸了耸肩，玩着桌上的餐巾，笑了起来：“随便你——其实也的确该教训教训了。喂，你知道吗？他昨晚都敢命令我了……”

    “丹尼尔不碍事就行。啧，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木柯略显厌恶地皱着眉，看了一眼飞在空中、被白六亲手喂了一块小牛rou的金毛蝙蝠。

    “调戏小仆人呗。”牧四诚眯了眯眼睛，思考道，“嘶，你说白六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小东西？还‘宝宝’、‘宝宝’的叫……也不嫌腻歪。”

    “……有些人养了宠物是会把自己当mama的。”木柯轻咳一声，不知想象到了什么，耳尖居然微微泛红。

    “mama……？”牧四诚斟酌着这两个字，喉结不自觉动了动，默默嗫嚅一句，“有点可爱。”

    木柯闭眼，握拳抵住薄唇，稳了稳差点飘远的心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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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人正在yy白六当mama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