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寿宴
沈老爷子大寿,儿女子孙都要回宅。 寿宴在新迁的沈宅举行,建在半月弯山顶,需绕着盘山路上去。 司机是特聘的职业车手,环着山路也开得如履平地,蒋雾吃过晕车药还是不舒服,缩在沈默怀里,胃里酸味一阵阵涌上来难受,脑袋也跟着发懵。 北城这几天接连下了很大的雪,车开到沈宅时,佣人还在清扫通往庭院的道路。 温啉在大厅亲自指挥寿宴准备现场,见自家儿子匆匆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就上楼,脸上涌现愠色。 诸林思头一天就带着贺礼赶到沈宅,两家是世交,她从小就能在沈家自由进出。 她知道沈老爷大寿,沈默再不情愿也会回来。温啉不喜欢蒋雾,也因为温啉执意阻挠,沈默跟蒋雾到现在都没举办婚礼。 没到最后一刻,自己就有机会。 精心打扮一早上,掐算着沈默到老宅的时间出房门,谁知在二楼撞上火急火燎往楼上赶的沈默。 “沈..." 沈默手臂收紧,衣角擦着诸林思而过,不一会便消失在三楼转角。 诸林思咽下嘴里的默字,心有不甘地盯着那个转角。 只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她也看清了沈默怀里抱着蒋雾。 他皱着眉,脸上充满担忧,夹杂着心疼。 诸林思认识的沈默,阴沉,喜怒不形于面,那几年受到最不堪的谩骂与冷眼,也未见流露过任何其他表情。 嫉妒之火瞬间燃烧。 蒋雾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睁眼看到头顶陌生的床幔,好久才想起自己跟沈默回了沈宅。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床头开着一盏小灯,淡黄的灯光由中心往外,一圈比一圈淡。 闭上眼又懒一阵才起来去衣帽间。 她生得美,身材匀称,随便打扮都是绝色。 来往宾客都聚在前院,相比起来,住宅这边清净不少。 沈默在楼下厅里,旁边坐着诸林思,正殷勤地往小盘里剥提子。 他不为所动,手肘搭在膝盖上,见蒋雾踩着高跟鞋款款而下,才动手接过诸林思递过来的盘子。 “谢谢。” 诸林思始料不及,欣喜之情刚溢于表,下一秒,沈默起身离开。 她见沈默走到楼梯旁,单手搂住蒋雾的腰,将人从还剩两阶楼梯上抱下来。 蒋雾一直看着脚下的路,未曾注意到沈默一直坐在厅里等着,惊呼一声,堪堪搂住沈默的脖子,稳稳落地后见他递过来一盘剥好的玫瑰提。 “你怎么在这。” 沈默见蒋雾没有穿他准备好的衣服,反而是换了紧身鱼尾裙,外搭一件毛绒长衫。 素白色,凸显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 “我替你准备的礼服呢。” “爷爷寿宴,晚辈素一点好。” “不喜欢。” “你会冷。” 连着两句后又接着说,“会有人觊觎你。” 蒋雾哭笑不得,拉着他往外走,“误了时间可不好。” 接过他手里的玫瑰提,趁机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刚好填一下胃。” 后面的话,诸林思没再听见,她愣愣地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指间未干的提子汁,黏腻得心里发堵。 温啉跟各富家太太在前院喝茶,六个女人,一百三十六个心眼。 看着面前这些女人皆一副恭敬讨好的样子,但丑陋皮面下全是嘲讽不屑与鄙夷,在对她引着无硝烟的唇舌战争。 毕竟在没入沈家之前,她是个低贱的站街女,靠出卖自己的身体灵魂一步步爬到如今地位。 温啉维持着表面的得体言笑,内心却是极度疲惫乏累,转着右手腕的玉镯子,无声叹一口气,眼光瞧见一个拔尖的身影进到院子,整个人又突然放松下来。 纵然鄙夷又如何,如今的沈默,在商政两道都有很大的权力。 沈默,就是她无上荣耀地位的象征。 面前宾客错开,温啉又注意到旁边的蒋雾,路过之处,不少人都向沈默示意讨好,但他都置之不理,心思全撂蒋雾身上。 这才看清沈默手上拿着一小盘子,而蒋雾正从里面捏起东西放进嘴里。 身子微动,后又稳住坐着。 温啉手里攥紧玉镯,眼神盯着蒋雾,越发狠绝。 ...... 蒋雾起晚没吃东西,肚子饿得慌,加上沈默在身边一直有人凑近想要同他商谈,根本没机会离开。 趁着沈默被众人再次围住之际,放慢脚步脱离他身边,悄悄往餐食区走去。 沈默隔着人群向她投来一记警告眼神,示意不准去太久。 蒋雾背着手往后退,调皮地向他眨眼,表示收到。 附近都是甜点,蒋雾喜rou食,便顺着院外的路往另几栋房子内厅走去。 端着盘子刚夹起一块小肋骨,就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 手上动作顿住,后像是没感应似地,继续挑她的晚餐。 “沈默到底看上你什么。” 蒋雾往盘子里加了几片西蓝花做装饰,头也不回反问。 “你看上沈默什么。” 诸林思双手环住,言语讥讽,“这些吃食都只是摆设,宾客再饿也没人会如此不重形象在这挑拣。” 蒋雾放下食夹,摊手道:“这不就是了。” 诸林思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噎住,没反应过来。 “沈默就看上我这点。” “连婚礼都没有,你有什么脸呆在他身边。” 蒋雾端着食盘往附近的桌子走,不在意飘来几句话。 “你喜欢他就去争取,在这同我较劲...” 回身,扬起一个笑容,她化了浓妆,显得魅惑无比,继续说, “没戏。” 诸林思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一小段插曲丝毫影响不了蒋雾的心情,早已经历过世人的冷恶憎嘲,这点连皮毛都不算。 安心填饱自己的肚子,旁边走来一领头管家向她弯腰,礼貌道:“蒋小姐,沈老太太要见您。” 沈老太太指沈默的奶奶,因患有严重的嗜睡症,宅院新迁后独自一人住在后边别墅。 刚到,里面人就传话说老太太突然又睡过去,需得等一会。 漫天飞雪,蒋雾站在门口雪地里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最后也没见成。 蒋雾看着手机上因静音错过的几十个未接来电与消息,踩着高跟鞋往主宅赶去。 鱼尾裙限制住步子,好几次都摔在雪地里,她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被雪淋得湿冷,脚下依旧步子飞快,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沈默。 寿宴结束,不少路远的人都赶着下山回去,热闹顷刻退散。 她拐道去偏院,想从这里穿到主院。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蒋雾朝院子里望去,见沈默插着兜站在路灯下,面前是跌倒在地的诸林思。 冷光从头顶倾泄而下,印得沈默的背影更加冷漠无情,他不耐烦道:“诸小姐,我已有妻子,不要再以两家世交的名义纠缠我。” “可我才是沈家认定的儿媳妇,况且你们连婚礼都没有,那个贱种哪里配得上...” 诸林思一时激动,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两个字触到沈默的底线,立即噤声,但为时已晚。 她看着沈默蹲下身与自己平视,全身充满戾气,声音寒如冰霜。 “贱,种。” 沈默玩味地嚼着这两个字,忽地嗤笑出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总喜欢这么高贵地去作践别人。” “不是的,沈默,我..." "你以蒋雾的名义骗我出来,死缠烂打又哭又闹耗了一个多小时,该庆幸你是个女人,否则,你今晚会死在这里。” “沈默..." "嘘...别这样叫我,我太太听到会不高兴。”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诸林思不顾形象嚎啕大哭,不甘地厉声逼问。 蒋雾刚想抬脚离开,沈默像是感应到她似地,猛地转过身大步向她走来,一把搂进怀里。 “去哪了,这么久。何时来的,冷不冷。” 蒋雾冻得发抖,殷红的嘴唇被冷风黏住,一时不知要先回答哪个问题,沈默捏着她下巴劈头盖脸吻下来,诸林思看着重叠在一起的俩人,一脸惊愕气愤。 他吻得又凶又急,像头发狠撕咬猎物的野兽,不断咬着她没有知觉的唇,雪零零散散飘着,打在他睫毛上,衬得他一双眸子黑不见底。 口红花在两个人唇间,蒋雾的脚踝在赶回来路上沾有雪水,早已冷透,站立承受不住他的凶狠。 沈默在她双腿软下去的瞬间躬身将人拦腰抱起,快步往屋内走去。 雪地里只留下倒地痛哭的诸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