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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吗?” 他在宴会厅的另一张餐桌上坐着时,庾虎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人身材高大魁梧,就是站在一群军人里头也相当显眼,同他的身材相应,他说话音色浑厚。庾虎心想,莫非是位歌唱演员?看他递过来的名片,却印着西南信托投资公司总裁的官衔。 “您是我们今天邀请的客人用啊!” 庾虎看到这张名片,立刻客气起来,“看来,你与我们的副司令员一定是好朋友了。” “是啊。” 对方毫不掩饰这种关系,接着便热情地邀请说,“我是你们军界的客人,你却是我们四川的客人。如果不介意,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大厅里的人熙熙攘攘,根本无法交谈。这位总裁领着庾虎走出大楼,左拐右拐,走进一条甚是僻静的后街。庾虎第一次来到绵阳市区,走到这儿就迷路了。他四下张望,只觉得生疏,他想,他要不是总裁,而是一个劫匪,在这儿我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总裁先开了口:“这宴会一结束,部队就该评功论奖了吧?” “会吧。” 庾虎点点头。 “你们部队应该是志在必得。” 庾虎暗暗吃了一惊,在他的预测里,自己的部队还没有评功的资格。他首先想到了空军、空降兵部队、还有那些卫生兵,那些个武警特殊部队,自己这个炮兵部队,不过是配合罢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想过。” 庾虎告诉他。 “你们部队,很有可能会评上的。” 总裁笑了笑,“部队评功,虽然评的是部队,但实际上评的是首长。你这么优秀的团长,带领大家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指挥部评功时怎么会忘了你呢?” “我,我个人,很一般啊,是战士们太优秀了。” “你说这些话,足以证明你不同凡人了。” 总裁拍拍他的肩膀,“老弟啊,中国历史上,成功者都讲究急流而退;你如果立了大功,何不考虑解甲归田呢?” “解甲归田?” “是啊,等你受了表彰之后,就是名垂千古的英雄;此时急流勇退,到地方干一番大事业,岂不是更好?” 这位总裁,刚刚见面,彼此还不熟悉,就谈到了这种敏感的话题,庾虎觉得哭笑不得,“总裁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对不起,我就告辞了。” 庾虎忙碌了一天,又在宴席上应酬了一通,确实有些精疲力竭了,无意再与这位陌生人攀谈下去。 “老弟,我还没说正事,你怎么急着要走?” 总裁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电脑和皮包。“老弟,听说你是位省长家的大公子;不瞒你说,我父亲也是一位高官;但是,他不像你爸爸那么有实权,他只是个副部长……” “哦,你是说……” 庾虎这才知道,此人为什么对自己有兴趣。 “呵呵,老弟,当年,我老爸为了让我得到锻炼,也是把我送到部队里,为这,我连出国的机会都错过了。” “你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很好,是的。我现在很好。可是,我现在的一切,不是老子给的。是我自己奋斗来的。” “自己奋斗?”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奋斗,我就不能有这么多的财产。没有这些财产,我怎么能够慷慨出资,支援我们的部队救灾呢?” “你的意思是说……” “嗯,按照我老爸的意思,我应该呆在部队当军官,或者是到政府机关做高官。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是国家的人,不可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和财产;那样,我就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了。老弟,作为过来人,我想奉劝你,走我的路……” “可是……” “可是,部队首长会挽留,老子会反对。是吧?” 总裁接过了他的话,“这种事儿,当然是有阻力的。但是,你必须去克服……我是说,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啊,想走自己的路,比那些平民子弟阻力还大。因为,我们面对的亲人的阻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可是,你如果不及早地跳出来,你就永远也跳不出来。甚至会……越陷越深。” “你当初……” 庾虎承认,自己被他说的打动了。 “我当初,压力要比你现在大多了。哦,当时,我刚刚做了第一笔买卖;一个北京的哥们儿帮助我进口了一批外国钢材,就被海关那些王八蛋当作走私物品扣压了,公安还扬言要抓我。消息伟到北京,我爸爸气得暴跳如雷;mama为我担心,哭红了眼睛。呵呵,不过,不到一年,我就挺过来了。” “现在,你老爸认可你的选择了吧?” “岂止是认可。他还特别欣赏我呢!” 总裁有些洋洋得意了,“几前,他们部机关有人提出到九寨沟旅游。可是,当时,中央发出了禁止公款旅游的通知。这时,部里机关的人员已经出动了。怎么办?最后还是由我出面,向旅游公司支付了两百万元的费用,这件事儿才算摆平了。呵呵,老弟,今后,你到地方把自己的事业做大了,就可以老子的事业了。现在,如果你的省长老子在官场有了困难,你总不能用大炮支援他吧!现在是商品社会,解决问题,得*这个……” 总裁说着,滑稽地向他做了个捻钱的动作。 “总裁,你现在,有了多大的家底儿?能够支援一位副部长的事业。” “呵呵,多了没有。这个数目,我拿得出……” 说完,总裁伸开了自己拇指和食指。 “八百万?” “呵呵,老弟,再乘上一百倍好不好?” “那……八个亿?” 庾虎大吃了一惊。 “在经商的高干子弟群体里,这 个数量,稀松平常……” 总裁说完,照常是呵呵一笑。 “嗯,让我想想……” 此时的庾虎,几乎被震撼了。 “好,老弟,今天很冒昧,不过,我觉得,像你这种人才,卧在部队也太可惜了!哦,我只是随便与你聊聊天,大主意,你自己拿啊!好,我送你回酒店吧!” 他转身一扬手,一辆漆水锃亮的黑色宝马无声地疾驶过来。庾虎吃惊道:“这车一直跟着我们?” “不不,我只是把你带到我停车的地方来了。” “我还是坐出租车吧。”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顺路送你。” 他打开车门让庾虎进去,随即亲自坐上驾驶座,油门一踩,宝马就像快箭一般平滑地射了出去。 夜间,窄而蜿蜒的绵阳马路上挤满了车辆。总裁娴熟地驾驶站车,如入无人之境。他对庾虎说:“你们部队领导都住在中心酒店吧?” 说着,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往另一个方向开过去。 车到酒店门口,总裁便向庾虎道别,行文戛然而止,像是故意留下悬念让庾虎遐想。 临到躺卧在床上,庾虎还在自问:难道,我真的需要来个华丽转身? 火车从绵阳开出来,将全团将士们颠入了甜甜的梦乡。望着灾后正在重建的大地,庾虎心里感到了无限的欣慰。是的,撤离灾区的感觉毕竟与奔赴灾区的感觉不同,那时候,大家怀着一腔热血,心急如焚地要赶到灾区,但是,路上障碍重重,充满了风险。现在,他们凯旋了,一路坦途,却没有了那时的焦急和兴奋;只是觉得完成了一个心愿,一个为国捐躯、赴汤蹈火的夙愿。一场血与火的考验结束了,青年人报效祖国,报效人民的意愿,也像是得到了一次展示和兑现。就像是打一场恶仗,尽管有流血、有牺牲,然而,战斗结束了,人的心理上总是感到了一种轻松和惬意。 “叮铃……” 手机一声响,出现了短信的提示。他打开一看,是甄珠儿的。 没看见内容,他先看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图案。哦,自从分开,他们已经十几天不见面了。现在,她应该呆在尾部的后勤车厢里。 “团长,你好。” “珠儿,您好!” “团长,你睡觉了吗?” “已经睡过了。” “现在睡不着了吧?你在想什么呢?” “哦……” “不好意思说吗?告诉我,是不是在想军红?” “是啊,很想她。但是,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她。” “是什么?” “珠儿,经历了这一次生死考验,我突然有个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能告诉我吗?” “我觉得,作为一个军人,或者说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已经尽了为国捐躯、赴汤蹈火的义务了。” “下一步呢?” “下一步?嗯……” “嗯什么?坏蛋。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我觉得,自己应该解甲归田了!” “解甲归田?” “是啊,珠儿,我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出息?” “不。你这样想,我反倒觉得很合理。很正常。” “什么?很正常?” “是啊,因为,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珠儿,你可不能这么想。” “为什么?” “因为,你是军区首长的女儿、出身于军人世家,你应该留下来继续服役,在军营里奋斗终生。” “好你个庾虎,你自己要当逃兵;却要让我自己留下来;你就那么狠心?” “狠心?” “庾虎,我不想离开你。我要与你一起转业……” “珠儿,别这样……” “什么别这样?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赶我出来?你怕我缠上你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逃我的情;我已经罩住你这只老虎了。哈……” “罩住我?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我有了恋人?我和军红,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结了婚,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这……谁说不行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好了,不打扰你了,我的团长宝宝,快睡一觉吧!回到滨海,就没这份闲适的心情了。” 团长宝宝?这个小珠儿,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呵呵,将来见了军红的面,一定得向他说说这个女孩子的事儿。顺便问问她:你们这些部队首长的女儿,都这么随便开玩笑吗? 下午,天气少有的干燥,庾虎突然觉得有些烦闷,便倒掉了杯子里剩下的茶渣,又泡了一杯,然后从近期发下来的一大堆文件中抽出来一份随便看。文件是那种经常传达下来看也行不看也行的内容,他的目的不是要看这些文件的内容,关键是要在办公室里做出看这个动作,这样可以冠冕堂皇地消磨掉这个下午剩下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今天,他召开了军事训练会议,观摩了炮八连的炮手装弹比赛表演;一件件事情做完,接下来,他回到团部办公室,就不知道干什么了。部队的生活啊,真是瞬息万变;抗震救灾那一阵儿,差不多忙得要死,累得要死;回到营房休整这一段,竟让他闲得无所适从了。昨天,军司令部的作训参谋告诉他,因为抗震救灾,今年的实弹射击取消了。这炮兵不**,日子还有什么过头?部队一旦失去了实弹射击考核的压力,还有什么劲头训练呢!年轻人啊,必须有压力才行;如果没有压力,连这部队都不好带了。 好在他是团长,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无所事事时,他就可以搬过文件来看,消磨一段可有可无的时光。那些连队干部该怎么渡过 这种闲暇时日呢?他们总不至于一天到晚泡在上吧? 电话铃响了;尽管是音乐彩铃,响起来也是那么烦人。他先没接,继而低头看文件。电话铃还在响,执著地响。打这种电话的只有两种人,上级首长或者是熟悉的战友们,所以,遇到这种电话他从来都是让它响一阵子,然后由通讯员或者别人去接。电话铃继续响着,这时,他才意识到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便走过去,一边继续看着文件上的黑体字,一边等电话铃暂停的时候提起了听筒,离着耳朵说,喂。 电话时传出了军长那近乎愤怒的声音:庾虎,怎么才接电话? 庾虎立即一个立正:军长,您好。有什么指示吗? 嗯,庾虎啊,军长的声音放缓了。你的转业申请,我看过了。嗯,为什么有了这种想法? 报告军长,我只是觉得,我已经为国家尽了义务;下一步,我应该开创自己的事业了。 这件事,和你爸爸商量了吗? 爸爸?庾虎懵了一下,他不知道军长说的这个爸爸,是他的省长老爸还是他的未来岳父?在军长的眼里,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爸爸。 嗯,我是说,你那个省长老爸? 他?他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不过,我会尽快告诉他。军长,感谢你对我的栽培和教育。请你……批准吧! 庾虎啊,你这次带领部队抗震救灾,上级首长对你们很满意。嗯……最近,师级干部要有一次调整,对于你,组织是有考虑的。我希望,你能正确对待组织的决定。 是。军长! 他在口头上这样答应军长,只是出于一种礼貌,也仅仅是一种礼貌。而他的心里头,却是盼望军长能够同意他转业,在他的转业申请上签上“同意”二字。当初,老爸将他这个高二学生突然送到部队来,名义上是让他尽一个男人服兵役的义务,实际上是让他断绝与狄花儿的恋爱关系,从而避免庾家与狄家成为亲家。那时,老爸刚刚当选为省长,狄花儿的mama却被“双规”姨妈是为了保护老爸的前程不受这桩案子的牵连才想出这个主意的。现在,自己服役十几年了,又刚刚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