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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靠父母。我这就写信给王导,要他务必同意王悦的婚事,如果他坚决反对,我就与他和离!我和王悦搬出永康里,母子相依为命便是,反正他还有三个好儿子养老送终。”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曹淑豁出去了。一直沉默的王悦说道:“我了解父亲的性格,别说和离,母亲纵使以死相逼也没有用。我姓王,母亲与父亲和离,无论宗族还是国家律法,母亲都无法带我走,到时候还是得由宗族摆布。谯郡曹氏已经没落了,母亲和娘家很少来往,一旦和离,曹家并没有与大司徒王衍一样地位的人物出面给母亲撑腰。”王悦性格冷静,理性分析,一下子把曹淑的热血浇没了。曹淑这下和羊献容一样绝望了,嘴唇颤抖,“怎么办?清河是非要嫁给你不可的。”王悦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还是在族长这里,我和族长谈一谈。如果族长同意,父亲也不好反对。”羊献容忙问:“你有把握吗?”“没有。”王悦说道:“总要试一试,我一定会想法子娶清河的。”王悦表面淡淡的,其实心里怒火直冒:王含也配当清河的驸马?看我不弄死他!王悦回到永康里,先一番布置,去找族长王衍。东海王司马越上台之后,重用王衍,王衍已经是其智囊团的核心。但是,王衍的家依然淳朴如昨,还没有王悦家大,大门上的黑漆斑驳脱落,就像老男人的头发,发际线一退再退不说,还各种东一块、西一块的斑秃,简直惨不忍睹。很难想象鼎鼎大名的琅琊王氏族长、曾经太子的岳父、大司徒王衍会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王衍生活简朴,向来人如此,是真真视金钱为粪土的人物。如果说前任琅琊王氏族长王戎是个“死要钱”,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的抠门人物,那么现任族长王衍就是个“死不要钱”,最厌恶钱财这种俗物的高洁之人。王衍少年时,就主动把家财分给家境一般的族人,基本上散尽家财,连房子都给族人了,自己带着全家人搬到洛阳乡下田庄里住着。王衍声名崛起,赢得了贤德之名。王衍厌恶金钱,总是用钱财贴补族人,家里经常陷入无钱可用的困境,甚至连“钱”这个字都羞于说出口,从不谈钱,谈钱就翻脸。这个败家爷们把妻子郭氏给惹怒了,妻子乘着王衍熟睡,干脆用铜钱围住床铺,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王衍醒来,看到四周全是钱,简直辣瞎了眼睛,但是他又不好违背原则说出“钱”字,就说“快把这些阿堵物搬走!”此事沦为笑谈传出去之后,大晋开始流行用阿堵物来形容钱财。王悦扣动门环,震得大门上斑驳的黑油漆就像头皮屑似的簌簌往下掉。门开了,居然是王衍亲自开门——因为钱都用在宗族上了,王衍当了大司马依然穷的很,家里一切从简,只养两个奴婢做饭洒扫用。王衍穿着半旧的棉袄,踏着快要抹平的旧木屐,“如果是为了驸马之事而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是家族的未来,我不会坐视你为了实现母亲一己之私而自毁前程。”王悦说道:“非也非也,我今天来访,是想和大司徒聊关于阿堵物之事。”第83章奇葩说水浅王八多,王家奇葩多。单是琅琊王氏一门就可以连开十季的,保管每一季都是爆款。身为“抠门戎”王戎的堂弟“撒钱衍”王衍,是最听不得“钱”字的,听王悦聊“阿堵物”之事,王衍恨不得立刻打盆水洗洗耳朵。钱太脏了。谈钱也太有辱斯文了。王衍要关门,将王悦和阿堵物一起拒之门外。王悦迈着大长腿卡在门槛上,“如今轮到大司徒当族长,我看您老人家没当官时日子还过得去,现在当了大司徒,家里反而穷了,是不是把俸禄和赏赐都贴补到了族里?我是已经去世老族长的邻居,所以我知道族里每月开支庞大,况且现在绝大部分财产都已经转移到了江南,这两年兵荒马乱,佃农为了躲避兵祸都弃田逃跑了,族里的公产族田几乎颗粒无收,想必大司徒最近有些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吧?”王衍接任族长以来,真是为宗族cao碎了心。以前宗族的事务是靠着族人们缴纳“保护费”维持,有钱的多交,没钱的少交,家境困难的族里还要拿出公产补贴,族里还建有族学,以供族人的子孙后代学习,琅琊王氏才能在千百年里延续下来。现在倒好,绝大部分族人南渡建业,一下子断了源头,族田收入有限,王衍只得拿出私产贴补亏空,本来就不富裕,可不就越来越穷了嘛。不过,王衍“贤德”的名声一半都是靠着仗义疏财,接济族人得来的,他并不在乎穷,能够温饱就行了。所以,面对王悦的挖苦,王衍淡定的很,说道:“族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晚辈cao心,我能扛得住。等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我绝对不会因为阿堵物的事情而让步的。”王衍以前还要顾及妻子郭氏的抱怨而有所收敛,郭氏出身士族太原郭氏——是先皇后贾南风的母亲郭槐的族人,因为仗着贾南风之威,太原郭氏的女人都很彪悍,王衍不敢所有的钱都贴补出去,至少会给家人留个栖身之地,但是现在,贾南风早就毒死金墉城,太原郭氏也败落了,王衍不用再看妻子郭氏脸色,基本上散尽家财的贴补宗族。王衍扒拉了一下妻子的首饰和私房阿堵物,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一些时日。王悦说道:“大司徒安贫乐道,吃糠咽菜也无所谓。但是如今永康里还养着五百部曲,用来保护留守洛阳的族人.五百部曲在乱世只少不多,他们是战士,每天都要有一碗rou滋补身体,才能保持战斗力,将来大乱之时,他们才肯舍命保护我们,这是一笔不少的开销了,且绝对不能省。快要过年了,大司徒连油漆大门的阿堵物都没有,不晓得他们何时会断了每天一碗rou呢?”这世上最讽刺的就是,最最讨厌钱的人,却最缺钱,不得不面对钱的问题。王悦戳中了王衍的痛点,王衍左顾右盼,看是否有族人听见,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王悦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站在门口可不好说。”王衍终于开门,放王悦进来。两人来到书房。王衍的书房除了书籍和书架,几乎空无一物,寒冬腊月,书房里只有一个火炉,炉子里的炭只有一半,半死不活的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热气。炉子上烧着一壶茶,用来招待客人的,不过王悦很怀疑炉子的炭是否能够在他离开之前把水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