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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做的,不过是独善其身而已。有记忆作为保障,能够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这乱世之中自保已经足够。更多的,已不是她应该奢求的。这世上聪明人那么多,这种忧国忧民的大事,还是交给他们去cao心吧。就算要做什么,也要在保证自己安危的前提下,而不是亲自上战场冲锋陷阵,未必能救得楚朝,说不定就先把自己陷进去了。好在这一次太皇太后并未因此见责,只要从今往后做个乖乖在问道宫中闭门求道的真师,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来为难于她。想得通透了,贺卿便将那些妄念一一收敛,开始安于眼前的日子。不见得有多开心,但总归不会有太大的波折,足以保证她生活得足够安稳。之后的时间,贺卿一直安安稳稳待在问道宫中,连每日一次的问安都免除了。只有张太后派人相请时才会过去一趟,也绝不在路上耽搁。问道宫本来就在皇宫深处,少有人迹。如今这里有了主人,寻常人等经过时都会避让,便显得越加幽静,倒是合了感悟天人的意思。这样一段时间的潜行修行之后,就连贺卿自己都觉得道法精进了许多。唐礼臣最终还是被夺去官职,遣返回乡的消息没有动摇她。这一年大楚有将近十个州遭灾的消息没有动摇她。黄修蛰伏多时终于抓住时机挑出了何不平上的几处毛病,命人攻讦,使得何不平险些失却太皇太后的欢心,但最后何不平凭借着苦rou计,最终还是留在了咨平殿内伺候,并且迅速还击,彻底压制住黄修等人,成了太皇太后跟前第一得意之人的消息,也没有动摇她。有时候贺卿都觉得自己快成仙了。万事如风过耳,半分不萦心间。直到入了冬,怀胎十月的张太后即将临产,才打破了贺卿的清静。虽然这几个月来往得不如开始那么频繁了,但张太后和贺卿的关系一直非常好。贺卿虽然是长辈,但两人却是同龄,所以少了几分敬畏。作为宫中仅有的三位主子之一,贺卿是张太后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对象了。临近生产这段时间,张太后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一时担心生出来的不是皇子,一时又担心生产时万一出了意外,忧愁得吃不下睡不好。她如今正是最紧要的时候,不但太皇太后,就连朝臣们也都关注着,哪里敢让她保持这种状态?因张太后说自己心慌,想有个人陪着,所以贺卿就被太皇太后亲自从问道宫请了出来,叫她暂且搬进坤华宫里,陪张太后住着,时时宽慰,免使她惶惶不安。如今宫中供给,以坤华宫为首,就连太皇太后自己那里也及不上。已经是仲冬十分,外间寒风凛冽,眼看着就要下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屋子里却是暖意融融,如在春日。贺卿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意激得打了个哆嗦。有宫娥上前替她取下外面罩着的大氅,引着她入内拜见。张太后如今身体沉重,大部分时候是卧床休息。见了她,半坐起身,叫人在身后垫了枕头,笑着道,“本不想扰了真师的清净,只是我这心里不安稳得很,总想有个人能说说话,因此求了母后,请真师过来暂住。还请真师勿怪。”“这是什么话?”贺卿先坐在在熏笼上暖和了手和身子,这才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太后娘娘肚子里是我大楚国祚所在,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是大楚的出家人,焉能不在意?原本便是你这里不提,我也想求个恩典的。”生产对女人来说太危险了,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贺卿好歹还知道一点现代的医学知识,虽然穿越女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并不了解妇人生产之事,但那些随处可见的科普知识倒是被塞了不少,何况还有消毒与清洁这种当今时代未成体系的内容。但想帮忙,首先要得到上位者的认同。如今太皇太后叫她照料张太后,倒是可以立刻准备起来了。而有了她,张太后果然放松了不少。饮食睡眠都恢复了正常,白日里也会尽量腾出时间,跟贺卿一起在外头走走。——说是外头,其实就是在廊下,靠外的那一头悬了厚厚的帷帐,将严寒挡在外面。为了避免她觉得闷,又搬了不少常绿的花木进来。因为温度高,倒是养得不错。长廊的另一头,就是贺卿布置的产房,虽然不能完全做到无菌,但基本都是比照可以做到的最高标准来,想来也能有些许助益。每次出来散步时,贺卿也会带张太后过来看看,指给她每一样布置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什么好处,好教她对生产过程心里有数,不至于因为担忧而心生惶恐。这同时也是贺卿用于说服太皇太后和太医们的理由。让张太后知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对她也有好处。这日两人照例在午饭之后歇了半个时辰,便出了门。贺卿扶着张太后慢慢往前走,口里说些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小故事。走着走着,张太后脚步忽然一顿,伸手朝前面一指,难掩惊讶地道,“呀,真师快看!”这个时候,贺卿满腹心神都在她身上,已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旁边摆着的绿植之中,竟冒出来了几点白。两人走近了一看,那白色果然就是刚生出的花蕾。贺卿的反应更快,立刻笑着道,“这是吉兆呀!太后娘娘行将产子,因而才天降如此吉兆,令鲜花盛开。”又转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人,“着人小心好生照料着,等花开了再报上来。”张太后等她说完话,才回过神来,握紧了贺卿的手,点头道,“真师所言极是。”其实只是因为廊下的温度太高,这盆花大概糊涂了,以为春日已至,这才打了花苞。但在这个时代,反季节的东西绝不是好兆头,因为不顺四时,有逆阴阳。好在贺卿这么一解释,便不会让人将这盆花看成妖异了,她自然要附和。毕竟还只是几个花骨朵儿,两人并未停留太久,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又听得帷幕之外一阵惊喜的欢叫和喧哗,却是今冬第一场雪终于降下来了。“瑞雪兆丰年,又是吉兆。”贺卿立刻道,“可见得天庇佑,必定一切顺遂。”张太后含笑点头,但这笑在中途就扭曲了,转为忍痛之色,同时张太后手扶着肚子,慢慢弯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