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玉玺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7

    斟着酒,烛光映在酒盏中,胡安黎一双眼睛格外清透,“今天失去的一切,可能倾我此生都再赚不回。”

“利弊权衡,在心里过了很多次。”胡安黎道,“后来,一步踏出,就像祖父说的,觉着后背都是空落落的。不过,也第一次觉着腰身是可以直起来的。”

“他能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南安侯有些意外,他那长子其实纵不出众,勉强也算中上之姿,除了色令智昏,这些年在帝都安安稳稳,没有什么大乱子。

当然,不能跟胡安黎比,这父子俩不是同一类的智商。

这样的长子,能给长孙这种压力?

南安侯挑眉,“父子名义?”

“除了名义,还有情分。父亲可以有很多儿女,可对于儿女,只有一个生身之父。”胡安黎的神色中有太多太复杂的感情,以至于南安侯都有些看不清了,“可能有旁的长辈给过我父亲一样的教导,但他们都不是父亲。权势富贵都能靠手段本领得到,父子之情是不能的。”

“尤其对我而言,父亲一向不喜欢我,我就格外的渴慕与他的情义,他可能认为我忤逆不孝,无情无义,其实我很在意。”胡安黎重复一句,“非常在意。”

“至今我都觉着心里像缺了一块,”他端起酒盏饮了一口,“对我而言,是血缘的终身之憾。”

南安侯捏捏胡安黎瘦削的肩头,“这是他无福。”

胡安黎勉强笑了笑,何尝不是他无父子之福。

南安侯心下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想真是蠢人有蠢福,他那蠢儿子竟养出这样的孩子!

“来来,吃酒。”南安侯举杯,胡安黎自然陪饮。

南安侯问,“现在这军粮官司,你怕要避嫌,在三殿下身边做些什么事务?”

“替殿下整理卷宗,做些文书的差事。”

“三殿下叫你问的吧?”南安侯突然转换话题,胡安黎被问个猝不及防,脸上惊愕不是作假。他点头,“殿下说祖父见多识广,还说若祖父有问,不必瞒着祖父。”

南安侯取过盘中银刀,切了些羊腿rou给胡安黎,随口道,“三殿下在天祈寺出生,后来柳娘娘过逝,陛下接他回宫。那时正赶上先睿侯大破北疆叛军,北疆王求和的使臣到了帝都,朝中关于是继续战还是言和争执不休。陛下在慈恩宫用膳,正巧三位皇子也在,陛下有意考教,问皇子们认为是战好,还是和好?”

“那时几位殿下年纪都还小吧?”

“三殿下刚到宫中,太子也不过六七岁。陛下可能就是随口一问。”

南安侯道,“太子殿下说,天下事以和为贵,听先生说北疆战事消耗极大。二殿下说不知道。三殿下回答说,这要是打架打都打赢了,就该一鼓作气,打到他再也不敢。”南安侯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自此,三殿下就被太后养在了慈恩宫。教太子殿下的唐学士被陛下派到了三殿下身边,太子另换了先兵部尚书杨尚书做先生。”

“这些旧事,你们年轻人不一定知道,听听便罢。”

夏日晚间凉风袭过,愈发令人神清气爽,祖孙俩一道吃酒到夜深。待服侍着祖父歇下,直待回屋休息,胡安黎方想起,祖父说的,“如果你想的是能谋算到侯府的阴谋家,他的手段起码不能逊色于你吧?”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三八章

晚上吃的酒并不多,不过,素来鲜少饮酒的胡安黎还是有些绵软的困意。他未来的及多思考祖父话中深意,就在床间安然睡去。

原本躺在床间的南安侯揭开被子起身下床,窗外月光透窗而入,滢滢月色,既朦胧又清透,像是胡安黎的眼眸。南安侯不禁推开菱花窗,月光与带着湿润露水气息的夜风一并涌入,好不清爽!

想到胡安黎那句,“我非常在意,这是我在血缘上的终身之憾。”

这孩子终非无情之人,只是,再如何在意,一旦下定决心,出手迅速、精准、狠绝,不留半丝余地也是真的。

话说回来,南安侯自己也不是纯粹的大孝子,又如何苛求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倘南安侯处在胡安黎的位置,还不一定有胡安黎的手段。

孝不孝的,也得父慈方得子孝。

深夜如此静寂,细碎的草虫鸣叫也格外响亮起来,草木香愈发令人神思清醒,南安侯鹰眸微眯,不论以后形势如何,他有这样出众的后代孙辈,没有不指点的道理!

第二日,胡安黎起早过来服侍祖父晨起早朝,其实就是过来请个安,陪祖父用早膳。南安侯撕块胡饼,问,“昨天的话想明白了没?”

胡安黎昨晚回房一觉好眠,早晨还是贴身小厮喊他起床的,见祖父有问,不禁赧颜。南安侯递给他块胡饼,“这不急,慢慢想。有些事,我告诉你,你虽知道,却仍不会。自己想出来悟出来的,那才是自己的。”

胡安黎接过胡饼,南安侯府百年豪门,家中亦是好庖厨,这胡饼做的极好,里头用胡椒羊rou做馅,外洒芝麻,烤炙而成。胡安黎咬一口,细琢磨昨晚祖父那句“若真有此人,起码手段不会逊色于你”,若是他,他会怎么做呢?

会训练妇人,用美人计么?

不,绝不会,太小家子气了。

妇人居于内宅,吹吹枕头风还成,难影响大局。世间如他爹这种把个屠户女当心肝宝贝还请封诰命的,阖帝都也就这一位。

若是他,与其训练妇人,倒不如遴选出众孩童,自幼训练,少则四五年多则七八年,必当大用。

胡安黎倒吸一口冷气,他震惊的望着祖父,祖父的意思是,他考虑事情的方向出现偏差。

南安侯夹筷子红油肚丝放孙子碗里,胡安黎斟酌,“慈幼局案、朱家案、周家案,必有联系,可像祖父说的,若是一位手段不凡之人,不至于用这种小家子器的手段。可这三件案子,绝不可能是巧合。慈幼局下手容易,朱家案子里那勾引胥吏的花楼妓.女也并不难收买,周氏的难度不小,若是高手,不会接二连三用美人计,什么计量用多了都容易露出马脚。”

“我总是想不通,能谋全局的人,必是一位心思缜密、谨慎厉害的高手,可从美人计这里看,又觉着是一位目光短浅、只谋眼前利益之人。不似一人,倒像两人。”胡安黎道。

他此话一出口,倒先把自己惊着了。

南安侯提醒,“胡饼要给你捏烂了。”

胡安黎低头一看,饼叫他捏出两个洞,还掉了些羊rou馅在桌上,他素来爱洁,连忙放下饼拿帕子擦拭着手指,愈发不解,“可为什么会是两个人呢?”

“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南安侯反问。

“能谋全局之人,机心之深,难以想像,怎会犯这样的过失?”

南安侯道,“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件极深极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