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江山美人志
秦仁一路北行,马不停蹄地赶路,三日后来到了江南江北的分界处——怒江。 怒江发源于藏北高原,向东注入东海,将大秦帝国辽阔的领土一分为二。 怒江以南有十三个省,怒江以北有十六个省,铁血啸天盟就位于江北燕省,毗邻京城。 秦仁到达怒江渡口的一个小镇时,下起了大雨。 小镇的街上没有多少人,没人愿意在这样的风雨天到处乱跑。秦仁骑着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撑着一把在街边小摊上买来的油纸伞。 小镇上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泛着淡淡的青光。偶尔有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渔翁扛着鱼竿,提着鱼篓走进街边的酒楼贩卖刚钓上来的活鱼。 小镇非常安宁,秦仁很喜欢这种安宁的感觉。江南的小镇在雨中就像一副浓淡适宜的山水画,从奔腾的怒江水里腾起的雾气弥漫在小镇中,将小镇妆扮得迷迷茫茫,别有一番虚无飘渺的美感。 秦仁在一家名叫“四海酒楼”的酒楼前下马,早有戴着小帽,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迎了上来,无比殷勤地将秦仁迎了进去。 这酒楼装修得富丽堂皇,镇子虽小,酒楼的档次却也不低,想必是地处渡口,来往客商繁多,生意兴隆所致。 现在虽然在下雨,可是酒楼中人倒不少。 一楼大堂既宽且广,一眼望去,竟然摆了近百张酒桌,如此之多的酒桌看来竟是座无虚席。 席上酒客既有样貌粗豪,挎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又有穿着光鲜得体的商人。 江湖人士喝酒图个热闹,劝酒的劝酒,聊天的聊天,弄得大堂内一片嘈杂。而商人们则比较斯文,小口喝酒,慢慢吃菜。 二十多个打杂的伙计递酒送菜,忙得不亦乐乎。 秦仁没料到这外表安宁祥和的江南小镇,酒楼里边却是这幺热闹。皱了皱眉头,问那领他进来的小二:“小二,你们这酒楼的生意……还真是好得离谱啊!” 小二点头哈腰地笑道:“承爷吉言!我们这四海酒楼远近闻名,又在怒江渡口上,大江南北往来的客商一般都会在我们酒楼吃上几顿的。加上今天下雨,怒江起大浪,渡口船只无法通行,所以这些爷们没办法过江的爷们全都聚到酒楼里来等雨停。” 秦仁又问:“镇上酒楼不会只此一家吧?” 小二笑道:“爷您还真说对了,这怒江镇上,酒楼客栈还真只有我们这一家。” “你们还做客栈生意?” “当然。过往客商这幺多,总有需要过夜歇息的。我们四海酒楼,当街的这三层门面是酒楼,从大堂过去,进了后院儿,又有很大的一个院子,总共有一百三十六间客房,既有豪华套房、单间,又有大通铺,适合各阶层的客人打尖住宿。最好的是两间帝王套房,其次是八间贵族套房,这十间房,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住的。”小二说得眉飞色舞,边说边照着秦仁的吩咐,带着三少爷往三楼最好的包厢走去。 秦仁心道那帝王套房应该就是类似他前世的总统套房了,只不过大秦帝国等级制度森严,想住帝王套房,除了有钱,还得有权有地位,不是一般暴发户能住的。 上了三楼,那小二仍在不停地推销着:“瞧爷您一表人才,家世一定相当显赫。如果爷您今晚要留宿在镇上,小的可以自作主张,给爷您留一套贵族套房——”说着一脸神秘地靠近秦仁,附耳道:“小的深得咱酒楼少东家信任,只要小的开口,而爷您又出得起价,帝王套房不敢说,贵族套房是一定能有一间的。” 秦仁点了点头,唔了一声,随手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小二:“你小子不错,很知机识趣。少爷我今天看来是走不成了,就在这里住一夜吧。你说的那什幺贵族套房我不要,少爷我要住就得住帝王套房!” 小二两眼放光,激动地手都在颤抖。这一百两的银子,一个店小二估计一年都挣不到。尽管如此,小二还是面露难色:“这个……爷,不瞒您说,帝王套房今天是有一间空着,但是……” 秦仁又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了他手中,小二激动得几乎晕厥,但他还是嘴硬:“爷……小的……小的……做不了主……” 秦仁马上又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塞进小二手中:“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跟少爷我说话!妈的,少爷走到哪里都要住最好的店,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 那小二一个激灵,颤巍巍跑了出去,出包厢里险些一头栽倒。秦仁在他身后喊着:“下楼时别摔死了!还有,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给少爷我端上来,少爷饿了!” 秦仁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迷蒙的春雨,静静倾听着窗外的雨声。 这时包厢隔壁突然传来一个饱含沧桑感的声音:“我出生在西边,从小好赌,赌术无人能敌。所以很多年以前,我有个绰号叫西赌。其实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幺叫做嫉妒。我不介意其他人怎幺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 又有一个更加沧桑的声音说:“你可以试着忘记,如果一定要记得,还是记得些开心的事情比较好。” 前一个声音说:“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我以为有一些人永远都不会嫉妒,因为他太骄傲。在我出道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因为他喜欢在东边出没,又很会编草鞋,所以他有个绰号叫东鞋。我和他曾是最好的兄弟,可是为了一个女人,我们反目成仇。他杀光了我全家,我报仇时误杀了他的女人——那也是我们矛盾的起因。然后他开始为他的女人复仇,我打不过他,便开始逃亡。后来有人送了我一坛叫‘醉死梦生’的酒,说是饮了那坛酒,就可以忘记一切。我喝了酒,忘记了所有曾经认识的人,却仍记得他和他的女人,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后一个声音说:“是啊,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其实你越会记得他。” “所以我想请你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能真正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你知道我杀人的价码。” “知道。” “除了钱,我还要女人。” “我有钱,这幺多年,我已经存了七十二两三钱五分银子,而你出道至今,收过最高的价码就是五十两银子,所以我的钱足够你出手。我收养了一个女孩,现在她已经有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头,我可以把她给你。” “你收养的女孩是谁?” “江湖群芳谱上排名第三的傲雪寒梅秋若梅。” “成交!” “卟……”秦仁终于忍不住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cao,东鞋西赌……笑死老子了!”秦仁边笑边使尽拍着桌子,这时包厢房门被砰得一声砸开了,两个满脸寒霜的人出现在包厢门前。 秦仁面含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站在包厢门口的两个人。 左边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衣服上积着厚厚的泥垢,和街上的乞丐没有什幺区别。 头发篷乱,可以清楚地看到发间白色的头皮屑,以及头皮上沾染的黑色泥垢。 脸上满是皱纹,长相非常猥琐,一双小眼睛不时流露出几丝yin邪的光芒。 右边一个,穿得也是破烂不堪,长得让人有一种想海扁一顿的冲动,嘴角还挂着一片没嚼烂的菜叶。 两个猥琐男恶狠狠地盯着秦仁,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秦仁现在恐怕已经被绞杀至渣了。 “小子,你什幺来头,竟敢笑话我‘西赌’崔英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嫌命长了!”左边那猥琐男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旁边这位是谁?” “哦?敢问这位大侠是谁呢?”秦仁笑眯眯地说。 “哼,”西赌崔英俊身旁的那个猥琐男冷哼一声,用无比沧桑的声音说:“我乃冷如冰,寒如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手——甄潇洒是也!” “日,忒英俊,真潇酒……”秦仁又捧腹大笑起来,指着两个猥琐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两个……就这狗德行……也配这两个名字?” 崔英俊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了双手:“我本来不愿与小辈为难,但是如果不教训你一顿,被你这幺笑话,以后传出去我西赌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秦仁盯着他的手。 那是一双平平无奇的手,唯一值的是关注的是,手指甲缝里积着很厚很深的泥垢,引人深思——这人究竟几天没洗手了? 而杀气甄潇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小子,我甄潇洒纵横江湖,还从未被人这般嘲笑过。更何况,我们杀手向来是严密保密身份的。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算我想留你一命,我的剑也不答应!” 说着,甄潇洒亮出了他的剑。 那是一柄三尺长的铁剑,铁剑上锈迹斑斑,毫无光泽,剑刃到处是缺口,与其说是剑,还不如说是一根锯条。 甄潇洒一剑在气,气质全变,原本一个委糜不堪的人顿时变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杀气冷如寒冰,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动英俊、潇洒破烂的衣袍,荡起阵阵灰尘。 秦仁端坐椅子之上,稳如泰山。在他看来,这两个很有哲人气质的猥琐男的实力比起当日杀的魔人布欧还要弱上几分,虽然气势很强,但真实水平绝对强不到哪里去。 两人摆好了架势,准备对秦仁出手。 而看这两人的样子,好像准备同时出手,丝毫不顾忌身份问题。 由此可见,这两个家伙并不像他们吹嘘的一样,纵横江湖名气很大之类。 但凡江湖中人,稍有点名气的,都不会自降身份,与别人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后生。 崔英俊出手,他和身扑向秦仁,两掌荡起阵阵掌影,掌风足以吹动一张薄纸! 甄潇洒出剑,一剑直刺,昏暗的剑光如同一条费力爬行的蛇,弯弯曲曲,颤抖不已。 两大“高手”在同一时间发动进攻,目标只有一个——坐在椅子上摇着折扇微笑不已的秦仁! 秦仁没有闪避,他不屑闪避。 他伸手入怀,闪电般掏出一样东西,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崔英俊和甄潇洒同时停手,两人硬生生收招,目瞪口呆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确切地说,那是一张有购买力的纸! 一张价值一百两黄金的金票! 崔英俊的额头上冷汗淋漓,双手不住地颤抖。 甄潇洒两眼放光,握剑的右手青筋直冒,看样子几乎把握不住手中的剑。 秦仁看着两个白痴的样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谁杀了对方,这张金票就是谁的。” 听到这句话,崔英俊和甄潇洒几乎同时动手,崔英俊出掌,甄潇洒出剑。 但是两人几乎并肩着,在这样近的距离,三尺长剑反而不及一双rou掌灵活。 崔英俊的左掌狠狠地拍在了甄潇洒脑门上,右掌则击中甄潇洒左肋。而此时,甄潇洒的剑离崔英俊的脖子还有三分距离。 甄潇洒口喷鲜血横飞出去,撞上包厢的隔板,反弹回来,重重地砸到地板上。 他抬起头,狠瞪了崔英俊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cao你……”话没说完,便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崔英俊哈哈一笑:“早就告诉过你,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活得比我开心,你小子竟然对我不设防,活该没命!” 说完,对着秦仁深深一揖,颤声道:“公子,这金票……” “归你了。”秦仁淡淡地说。 崔英俊两眼放光,跨前一步,伸手就往金票伸去,速度之快,比他出掌杀甄潇洒时犹有过之。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及金票的时候,秦仁的折扇却压在了金票上。 “公子你……”崔英俊看着秦仁,忐忑不安地道:“您这是什幺意思?” 秦仁嘿嘿一笑,道:“难道你不嫌这点钱太少?” 崔英俊咽了口口水,道:“一百两金子,等于六千六百六十六两六钱银子,小的所有的家当加起来只有这张金票的零头,怎会嫌这些钱少?这对小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一笔财富了!” 秦仁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金票,轻轻地拍在桌子上:“如果我再给你一张,你怎幺报答我?” 崔英俊已经激动得快要晕厥:“小人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算公子要小人以身相许,小人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秦仁心中大骂无耻,从没见过这般见钱眼开的人。 “少爷我要你有什幺狗屁用?”秦仁翻了翻白眼,随即yin笑道:“听说,你的养女是江湖群芳谱上排名第三的傲雪寒梅?嗯哼,你知道少爷我的意思。” 崔英俊显然是个聪明人,看到秦仁yin笑的样子,马上会过意来:“小人明白!这件事绝对没有问题,小人的养女眼下就在这四海酒楼的后院客房中,只要公子愿意,小人随时可以为公子引见!” 秦仁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很不错。虽然功夫差了点,但很会做人。听你养女的外号,她为人很骄傲喽?既然她很骄傲,就算你把她引见给少爷我,少爷也不见得能把她弄上手啊!” 崔英俊涎着脸笑道:“这个公子不必担心,小人对用药很有心得,小人可以为公子打点好一切,公子只管上门玩乐便是!” 秦仁对崔英俊的无耻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这人为了钱还有什幺不能卖的。“少爷我很好奇,凭你这废物,是怎幺养出江湖群芳谱上排名第三的名花的?” 崔英俊将废物二字自动过滤,眼前可是财神爷,得小心伺候着:“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养女若梅三岁时就死了全家,小人是在垃圾堆里捡到她的,把她养到七岁。后来雪山来的梅花剑派掌门梅杜真人下山游历,见了小人养女后,说小人养女根骨奇佳,要收上山为徒。小人本是万般不愿,因小人已打算把若梅培养成一代名妓,但是那梅杜真人给了小人十两银子,又把小人打了一顿,所以小人不得已只能含泪让若梅跟梅杜真人上山。这一去就是十年,直到一年前,梅杜真人仙逝,若梅才下山来游历。我那若梅虽然冷傲,但是心眼儿好,离开十年仍然记得我这个养父,下山后就寻着了我,说要报答我四年的养育之恩。您看小人能在四海酒楼中吃上一顿饭,也是托了若梅的福。这丫头,唉,还真是孝顺啊!” “孝顺你也把她给卖了!”秦仁心中暗骂,随即连自己一并骂了:“妈的,老子也忒没人性,不过总比把秋若梅留给那死鬼甄潇洒要好!” “老崔啊,这事儿你可就看着办了啊!少爷我今晚会住帝王套房,至于是哪一间还不清楚,反正晚上你把事情搞定了,就来找我。帝王套房也就两间,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嗯,现在没你什幺事儿了,把这两张金票收下吧!记住,事情办得好,少爷我还有赏,要是办砸了……你就等着被挑断手筋脚筋和小弟弟筋吧!把尸体拖走,少爷我想一个人静静!” 崔英俊连连答应,收了金票,拖着甄潇洒的尸体出了包厢。 秦仁望向窗外,雨仍在下着,江南的小镇仍然幽静温柔。谁能想到,小镇美丽的外表下,也会隐藏着这幺多的罪恶? 崔英俊前脚刚走,又有两人后脚跟着走进包厢里。却是刚刚那伺候秦仁进包厢的店小二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长得细眉细眼,说话也是细声细气,见了秦仁双手一抱拳,笑容满面地道:“抱歉抱歉,让公子久等了!在下就是四海酒楼的少东家,江湖人称‘玉面飞狐’卓非凡的就是。” “原来是卓兄,有劳卓兄亲自前来安排小弟住宿事宜,小弟于心有愧啊!”别人给足面子,秦仁总不能驳回别人面子不是?当下站起身来,对卓非凡行抱拳礼。 “公子折煞在下了!”卓非凡不愧是生意人,说起话来很有水平,“公子给面子光临敝店,敝店真是篷壁生辉啊!公子请坐,酒菜马上就上好。看公子一团富气,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又在何处啊?” 秦仁心中冷笑,好小子,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开始打探少爷我的虚实,看少爷是不是配住你的帝王套房了! “小弟姓秦,名仁,云省逍遥山庄人士。”秦仁笑吟吟地说道。他现在虽然是在跑路,可是那身份还是要拿出来显摆的,总不能让人瞧不起了不是? 卓非凡一惊,失声道:“不知秦公子对逍遥山庄庄主,江南武林白道盟主秦逍遥老爷子如何称呼?” 秦仁笑眯眯地道:“那是家父。小弟在家排行老三。” 卓非凡顿时肃容整衣,对着秦仁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道:“原来是逍遥山庄三少爷!三少爷光临敝店,非凡不胜荣幸!如蒙不弃,小弟愿执下首,伺候三公子用餐。” 秦仁哈哈一笑,展开折扇摇了两下,道:“卓兄你这话就太生分了。你我一见如故,兄弟相称,你我大可把酒言欢,如何提起‘伺候’二字?” 说着,拉起卓非凡的手,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笑道:“卓兄,就陪小弟痛饮一番如何?” 卓非凡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不敢当!三少爷是逍遥山庄的少爷,在江湖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三少爷但有咐吩,小弟莫敢不从!” 酒菜上齐,秦三少与卓非凡把酒言欢,席间卓非凡马屁不断,把三少爷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绝无,响当当一个英雄。秦三少来者不拒,面不改色接受了卓非凡的马屁,偶尔回赠几句,把卓非凡感激得几乎涕泪直下。 酒过三巡,卓非凡作出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不知道三少爷为何有这份雅兴,来这江南小镇采风?” 秦仁道:“我是去铁血啸天堡的,七年没见大舅,这心里挂念得紧哪!” 卓非凡自然知道秦仁的大舅便是那江北盟主,化铁手铁空山,顿时露出羡慕之色,说道:“三少爷身份尊贵,亲朋好友俱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小弟可是羡慕得紧哪!” 秦仁嘿嘿一笑,说:“这算什幺?卓兄年纪轻轻,就在这幺大的家业,想来也不是泛泛这辈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连连碰杯喝酒。 这顿酒喝了一个半时辰,到桌上酒菜一扫而光之时,卓非凡已经有了八方醉意。而秦仁则因为内力深厚,半分醉意都没有。 天色已擦黑,大雨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地下着。卓非凡执意要亲自送秦仁去那仅剩的一间帝王套房休息,秦仁拗不过他,只得让他送了。一路行去,反倒是三少爷在扶着卓非凡。 卓非凡把三少送进了那间帝王套房里面,又和三少爷喝了一杯茶,胡乱吹嘘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走之前卓非凡对秦仁眨了眨眼睛,大着舌头说:“三少……这,这长夜……漫漫……一个人睡,似乎……有点冷啊!” 秦仁道:“习惯就好。” 卓非凡一脸神秘地道:“不知道三少是否……那个……不介意……有人替你……暖被窝呢?” 秦仁心道来了来了,这小子现在开始拉起皮条来了! 三少爷何等人物?上过的女子如萧湘月、柳飘飘、怜舟罗儿、秦霓儿之流,全都是一等一天仙级的人物,一般美女三少还看不上眼,加上今天晚上还有名花要采,所以注定卓非凡这皮条客要无功而返了。 “多谢卓兄一番美意,只是小弟今天赶路累着了,想早点休息。卓兄的美意,小弟心领,来日定当报答。” “三少……你……你这是……什幺话?你我……兄弟……还有说谢谢……这两个字吗?既然……三少……今晚要……好好休息,那兄弟……也不打扰了……三少爷晚安……”说完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走去,看那样子,随时都可能跌倒。 三少目送卓非凡离开,走上前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三少爷自然不知道,在他掩上房门之后,卓非凡踉跄的脚步突然变得稳健,转过走廊拐角之后,卓非凡如一道轻烟一般弹出了帝王套房所在的楼房,绕着楼房转了一圈后,使轻功跃上二楼阳台,敲响了秦仁所在的帝王套房斜对面,另一间帝王套房的窗子。 吱呀一声,窗子打开,一个脸色惨白,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盯着卓非凡看了一会儿,尖声尖气地说:“这幺晚了来做什幺?干什幺不走大门,见不得人幺?” 卓非凡此时已经神清气明,眉目间哪还有半点醉态?他对那中年男子一抱拳,道:“王总管,非凡有要事禀报大老板,请王总管代为通报。至于不走大门一事,非凡自有理由。” 王总管盯着卓非凡看了老大一阵,才打开了阳台上的门,说:“进来吧,在客厅等一会。” 卓非凡连声道谢,在套房内的大堂里寻了张椅子坐下,目送王总管走入一间房中。 等了一阵,王总管出来道:“大老板让你进去。” 卓非凡闻言道声谢后,两手虚握拳,垂在裤腿旁,低着头,半弓着背跟在王总管身后走进了那间房。 身为四海酒楼少东家,卓非凡当然知道,这间房是套房中最大的一间卧房,里面装修精致典雅,光是一张床,那床垫就全是用天鹅绒织成,镶以白山软玉,具有冬暖夏凉的奇效,价值百金。 此刻那张大床上坐着一个身材中等,穿着金黄色绣三爪金龙内衣,面貌清奇的年轻人。他左右各有一名只着抹胸的绝色女子,一个给他捏肩,一个为他捶腿,手法都绝熟无比,轻重适宜。 那年轻人半睁半闭着眼睛,两手放在两名女子酥胸上轻轻揉搓,相子无比陶醉。 卓非凡却似不敢抬头看那年轻人,只低着头,在离床十步的地方站定,弯腰下跪道:“小人卓非凡见过大老板,打扰大老板休息,还望大老板海涵。” 年轻人面露微笑,道:“非凡哪,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嘿,你找的这两个女子,还真是相当不错啊!” 卓非凡道:“谢大老板!”说着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只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这幺晚了,来找我有什幺事儿啊?” “禀大老板,非凡的酒楼,今天接待了一名了不得的客人,大老板可能会对他有兴趣。” “哦?”年轻的大老板睁开了眼睛,笑望着卓非凡:“能让你说上一句了不得的人,那可真是不简单哪!那人是谁?” 卓非凡道:“那人自称是逍遥山庄三少爷,姓秦名仁。” 年轻大老板果然来了兴趣:“他的身份不假吗?” “那少年出手阔绰,言谈间颇有大家风范,应该假不了!再说,逍遥山庄的少爷,也不是谁都敢冒充的。非凡已经把他安排在大老板对面的另一间帝王套房中了。” “嗯,做得好。我一直想和秦家搭上关系,却苦无门路。那星河剑圣秦风虽然表面上对我恭敬,其实却根本不买我的帐。现在秦仁自己送上门来,还真要好好把握。非凡,秦仁可有什幺爱好?” “秦风好剑,秦雷好刀,秦逍遥好逍遥自在。秦家一门老少都不好收服,但依非凡所见,这秦仁却是个好色之徒,只要能投其所好,应该能降伏得住!” “此话怎讲?” “非凡在来见大老板之前,曾出言试探。那秦仁虽然拒绝了非凡关于女人的提议,但非凡却清楚地看到,秦仁眼神中流露出下流yin贱的神采。他虽然长相清奇,内功深不可测,但非凡敢断言,此子胸无大志,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非凡,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力的。但是一个纨绔子弟,值得我去结识招纳吗?” “大老板,纨绔子弟也有纨绔子弟的用处。秦氏一家,向来是铁板一块,只要您能招收其中一人,就等于招收了所有人。只要秦仁肯替您卖命,秦家人都会替您卖命。而秦家到手的话,铁血啸天堡的势力自然也是唾手可得。大老板您得了这两大助力,还愁大事不成?” “说得好!非凡,看来这几年在江湖上的历练,让你眼界开阔了不少嘛!” 卓非凡微笑道:“全靠大老板栽培。” “那好,我明天就去结识拜访秦仁,你给我想办法把他留住啰!” “非凡一定把秦仁留住。” 年轻的大老板笑了起来:“你还得想办法搜罗几个绝色美女来,他既好色,咱们就投其所好……” 一屋子的人,顿时全都yin笑起来,笑声无比地下流yin贱! 却说秦仁在他那帝王套房中休息了一阵,随手在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看了看,全都是情色春宫类的,非常合秦仁胃口。 一边看着书,一边喝着上好的雪绒花茶,秦三少正意yin间,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秦仁等敲门声响了七响之后才慢声慢气地问:“是谁呀?这幺晚来找本少爷有何贵干哪?” 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猥亵之极的声音:“公子,小的是崔英俊,您吩咐的事情,小的已经办妥了!” 秦仁打开房门,只见崔英俊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前,不停地搓着双手,满脸都是兴奋的红光。 在崔英俊的脚边,摆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不时有轻微的蠕动,一看便知里面有人。 “公子,这里边儿就是我那养女若梅,”崔英俊谄笑着斜瞟了那麻袋一眼,笑嘻嘻地说:“现在她已经给小人下了烈性春药——奇yin合欢散,神智全失,任您渔rou,公子您看……” 秦仁看了看崔英俊猥亵之极的脸,强忍住一拳把他的脸轰得稀烂的冲动,说:“我听说这奇yin合欢散不仅是春药,还是毒药。中了奇yin合欢散的人,不论男女,如果在三个时辰内找不到异性交欢,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秋若梅是你的养女,跟你怎幺都应该有些感情吧?崔英俊,你这幺做,可真舍得下本钱哪!” 崔英俊笑道:“能为公子效力,小人不胜荣幸。若梅虽是小人养女,但为了公子,小人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秦仁点了点头:“你很不错,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少爷我很好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幺是你不能卖的?” 崔英俊恬不知耻地说:“如果公子出得起价钱,除了小人这一条贱命,小人什幺都能卖,包括小人的良心。” 秦仁冷笑:“你的良心能值几何?” 崔英俊看着秦仁,猥亵的脸上突然现出庄重的神情,“公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良心的,小人的良心也是给狗啃了,但至少还剩下丁点。小人知道公子看不起小人,可是小人只是想活下去,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公子出生富贵,挥金如土,自然不知道小人这等生活在底层的贱民的苦楚。卖儿鬻女的事在这大秦帝国还少了吗?逢天灾人祸,颗粒无收的年份,百姓易子而食,这些事情还少了吗?公子没见过真正的悲惨世界,但小人是见过,也经历过的。七天不吃饭是什幺感觉公子知道吗?老鼠蟑螂蚯蚓茅厕里的蛆虫是什幺味道公子知道吗?观音土好不好吃能不能吃公子您知道吗?小人全都知道,小人经历过最悲惨的生活。但是小人没有死,小人活下来了,既然活了下来,小人就要想办法争取过上最好的生活,才不枉小人来这世上走一遭!” 秦仁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两张百两的金票,递给崔英俊说:“想不到你他妈的还会讲这些大道理,钱是你的了,人留下,你走吧!” 崔英俊接过金票,沉默半晌,看了看地上的麻袋,又看了看秦仁,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咬了咬牙,说道:“公子,小人并没打算把若梅卖给甄潇洒,小人打算让他替小人杀了东鞋之后再设计把他除了的。” 秦仁点了点头:“嗯,这就是你那仅剩一点的良心了?不过你现在已经把那点良心卖给本少爷了。” 崔英俊无语转身,默默地离去,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说:“公子……望公子能善待小女,若小女醒来问起小人,公子就说,小人已经走了,去了一处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给她添麻烦了。” 秦仁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次偷听这家伙说话时就知道他很啰嗦,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一般啰嗦,秦仁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只无耻到极点的苍蝇。妈的,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你们这些人就不能像少爷我这样吗?说当采花贼就当采花贼,从来不找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耻下流! 良心?说起来本少爷好像也没剩多少良心了! 秦仁一只手把麻袋提进了屋,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崔英俊望了望那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嘴,无力地垂下头,什幺都没说,只掏出那四张百两金票一个劲猛看。 这可是一大笔财富啊,一两金子等价于六十六两六钱六分银子,四百两金子等于多少银子?几万两啊!卖个女儿才卖到几万两,这价码是不是太贱了? 崔英俊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哭丧着脸,嘴角抽动着,摆出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拈着金票,终于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小声号一声:“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 “那你去死吧!”崔英俊身旁的客房门突然打开,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声音传出的同时,一只看上去很白很纤细的手将崔英俊提了进去,只听崔英俊一声惨叫:“你是东……”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什幺硬生生掐断了一般。 拆成几块的尸体被装进了马桶,全身华服,面色惨白,下巴光溜溜没一根胡须的中年男子捧起崔英俊满是血污的头,望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阴笑着说:“妈的,老子追了你十八年,没想到你自己撞上门来,该死,该杀!” 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这间客房里另一扇门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