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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他早起便看着裴朔一脑门子的汗,刚打了水想给弟弟擦个身,却是沾了一帕子的血迹。“吃食都与我是一样的,天儿热了他胃口本就不好,进得倒比我还要少许多。”裴朔不敢耽搁了,一五一十仔细道来,“因着他这些天一直不好,我都没敢教他出过这门,一直就在榻上躺着,还能接触些什么……”“我还记得你叫我去打听的病征,和裴朔……和裴朔他一样……”裴朗痛心疾首的蹲在榻边,痛苦地抱着脑袋,好半晌才问:“斯木里不是害病,裴朔也不是,对不对?”“对。”林诗懿没有再作遮掩,直白道:“是毒,且我毫无眉目。”但她无意与裴朗说更多。裴朗有事瞒着她,她也不十分信任裴朗;且她现下脑子里转得飞快,想找出齐钺、斯木里甚至是前世的林怀济与眼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病弱少年有何共通之处。若要让裴朔与齐钺、林怀济硬是攀上点儿什么关系怕是不能够了,但和斯木里倒是可以……起码都住在着丹城太守府邸不是?林诗懿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儿,突然榻上昏睡的人出了声——“哥、哥……”裴朔的气息很微弱,“我想,喝水……”林诗懿站在小案边,手边便是茶盏;她也没多想,端起茶盏里满着的一杯清水便要送去给裴朔。“这是我平日里饮的水。”裴朗起身将人拦下,接过林诗懿手中的茶盏,随手将杯中的水泼在脚边,抬了抬眉毛看着小案上一个缺了半截嘴儿的破茶壶,“他的在那边。”林诗懿瞧着裴朗在那破嘴儿壶里再倒出一杯清水满上,动作小心翼翼的,好似里面装着什么琼浆玉露一般,深怕洒出半滴来的样子,不解道:“有何区别?”“这是你向斯木里求来的井水。”裴朗扶起裴朔的半身,一点点地喂着水,“我好不容易寻了个有盖子的壶给他盛着,怕着了灰。”井水!林诗懿瞬间醍醐灌顶。若硬要让裴朔和斯木里攀上关系,那便是他二人都饮着一口井里打上来的水;整个将军府邸,整个北境,只有他二人一样。奇毒之事困扰了林诗懿这许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寻到一丝眉目。根本来不及细想跟这口井毫无关系的林怀济和齐钺,她一把抓起桌上的破茶壶,也顾不上担心那断了半截的壶嘴儿是不是会刮伤自己的嘴唇——大家闺秀礼仪全无,对着壶嘴就朝自己灌了几大口。裴朗不明所以,茫然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不知所措的抱着裴朔愣了好半晌,错愕的瞧着林诗懿细细的研究着壶里剩下的那点井水,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过来;“你怀疑……这水……”林诗懿手上蘸着点井水,凑到鼻尖前又闻了闻,她点了点头,“是。”“那你还……”裴朗惊得不轻,急忙放裴朔躺平回榻上,“你都说自己毫无眉目你还敢喝?宫里太监才试毒,你这算什么!”“不试——”林诗懿余光扫过裴朗,目光凛凛肃清了北境伏夏的暑意,“我还能上哪里去寻眉目?”作者有话要说: 谜底明明都在我心里,但解迷过程也是很累人的QAQ...☆、假意争吵露端倪荆望赶回北境大营时,齐钺正带着一群医博士看着手下的士兵演练林诗懿留下的那一套战地施救的东西。“将军,差不多了。”齐钺闻声抬头便看见荆望整个人像是刚从土坑里刨出来似的,“不过是叫你去看看进度,怎弄得如此狼狈。”“看他们干活太慢……”荆望伸手随便抹了把脸上的灰,“我便忍不住搭了把手。”“都差不多了?”齐钺带着荆望朝无人之处退了两步,低声道:“做得都隐蔽吗?”“嗯。”荆望点点头,“按您之前的吩咐,壕沟都是趁夜挖下的,早上天一亮我就叫他们停了手。那地方选得离丹城的望楼也远,就算他们日夜盯着,也瞧不见什么。”齐钺牵了牵嘴角,“自然是要挖得远一些。”骑兵是北夷人最大的依仗,而速度是北夷骑兵最骄傲的尖刀。齐钺在丹城外挖筑了九尺深壕,自然要等骑兵跑起了速度再狠狠的跌进去;也只有速度够快,才能让跟在后面的骑兵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跟着跌进去。“可是斯木里也不傻。”荆望不解地问道:“他在丹城里守了大半年,任凭我们如何挑衅也不曾出城一战,将军你有什么把握引他出城?”“还记得‘倾山之战’吗?”齐钺的眼神戏谑又自信,林诗懿说的话他都信,“区区布吉娜就能让哈斯乌拉出城与我一战,若是现在让他们知道我左手已经残废了呢?他的身子和身后的草原都等不了啦,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夫人说过,斯木里此人极为谨慎。”荆望一脸严肃,“他不会信。”“看看我们的圣上便知道,谨慎之人,往往多疑。”齐钺也渐渐正色,“你夜里再去瞧瞧夫人可安好,顺便让丹城的探子把我残废了的事传出去。”“将军,不妥吧。”荆望挠了挠头,“丹城被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斯木里自己的人都得不到信儿,居然有消息从底下传上来,他怎么会信?”“他自然是要起疑的,我要的就是他起疑。我的左手的确是在那日被北夷的弯刀客所伤,这点他不会忘。他会起疑,却不会全然不信;但只要他起疑,他便会去查证;查丹城,也查我们。”齐钺大手一挥,面上表情忽又转晴露笑。“圣旨就快到啦!你去同卫达说,圣旨到北境的前后让他略略松一些,放两个斯木里的探子进来,让斯木里瞧见一个被圣旨胁迫,就快要被逼成一条疯狗的残废了的齐钺。”“啧——”荆望没好气地砸吧了两下嘴,“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夫人上次跟我说,都留药给卫达了。”齐钺的眸子沉了沉,“我知道,卫达已经把东西给我了。”所以,我这条手,是残定了。是夜。当荆望再轻车熟路地摸进丹城太守府之时,敲罢林诗懿的房门,他甚至已经可以“悠闲”地抱手靠在门边。荆望呆了片刻,听着草原上特有的沙百灵啼了两声。这夜静得可怕。他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房中没有一丝响动,不像是有人。他一扭头便翻身跳进窗门。他不敢有动作也不敢点灯,但好在草原上的云层稀薄,月光清亮,他的眼神是极好的,轻易就能瞧清楚,屋内没人。荆望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