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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两年前才无意发现的,便是连谢盈都没告诉,时不时便借它钻到另一头去透口气。这位置隐蔽,她又十分小心,还从未被发现过——一旦被父母亲发现,怕是能打折了她的腿。狗洞连着的是另一处园子,一看便是荒废了有些年头的,杂草丛生。谢杳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带了笑,随手拔了一根草在手指上绕着,自打她第一次过来便发觉,这处府邸比之她家高了不知多少规格,后园足足是她家后园的三倍大。一处巨大的无人居住的府邸,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无异于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尤其是对谢杳这种从出生禁足到现在的。后来她旁敲侧击地问了母亲才知,这府邸本是前朝一位亲王的住所,一荒废便是几十年。自那以后,谢杳便安了心,十分有计划地用了两个月,将那府邸断断续续探了一遍。只是平常仍只到这狗洞后的后园里玩儿,一是因为来回方便,二是因为荒废久了的宅子总是有些阴森的,走远了难免心惊胆战。只是她不知,这宅子也阴森不了多久了。元平十年的初春,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宫里一道圣旨在京城乃至整个兴朝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恰如第一场春雨落在刚刚解冻的湖面上激起的涟漪——一层叠着一层,未平又起。此后春雷滚滚也罢,雨过拔苗也好,都是这场春雨下应有的。兴朝重文轻武,即便是同一品阶,文人的地位也要比武将高出一截去。只一个例外——镇国公沈征。坊间都道沈家一门是武曲星下凡,早在前朝便是掌了大半兵权,前朝废帝昏庸无道,大兴的开国皇帝算是沈家一手扶上来的。不过沈家也算知情识趣,虽是得了个镇国公的世袭爵位,却未留京城不说,还自解了大半兵权,自请镇守西北。只是开国后这几十载间边疆不宁,满朝上下唯沈家可用,年复一年,沈家手中的兵权又隐隐有膨胀的架势。这道圣旨显然是蓄谋已久,寻了个相当漂亮的借口——称圣上龙体不适,真人卦象卜得京城须得有一命格特殊之人旺旺气运,至于是怎么个特殊法儿说得玄乎其玄,简单来说,就是要一将门之子镇一镇——于是便冲喜似的请镇国公将自己十四岁的嫡子送进京来,又十分体贴地以孩子年幼,要有母亲照顾为由,“特准”镇国公将自己夫人也一并送进京。沈征统共就三个儿子,且庶长子早几年战死沙场,嫡子便只沈辞这一棵独苗苗,幸而这独苗承袭了其父的将才,年纪轻轻便已立下了不少军功。随父征战多年却被迫年幼的沈辞同沈夫人这一进京,与质子无异。坊间倒是探不出这其中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是对镇国公这一家子好奇得很,纷纷猜测着这位世子是何模样——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们打小在泼天的富贵里养起来,多是谦谦君子一类,而沈辞不同,虽是顶尊贵的出身,但边疆的风雨十几载如一日地浇下来,怎的也得浇出一副铮铮铁骨来。遑论早便传言镇国公世子乃是天纵将才,京里一波又一波传回的战报无形中便给沈辞蒙上了两分传奇的色彩。眼见着沈家未来的希望进京的日子定了下来,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恰批了与谢府相接的旧王府为新的镇国公府,亲题了牌匾,又拨银无数,能工巧匠流水一样送进来重修国公府——就连谢府也跟着沾了光,重修了门头。那股热闹劲儿传到了谢府,就连下人的脸上都是红光满面,谢盈叽叽喳喳地不知同谢杳念叨了几遍,叫谢杳都要疑心她是属麻雀的。谢杳本人却并不怎么高兴,一想到原本独属自己的秘密花园如今有了正主,且看这闹腾劲儿自己怕是再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过去玩儿,晚膳的食欲都消退不少。谢永也并不怎么高兴。树大招风,家住在皇帝的眼中钉心头刺旁边,因着自个儿女儿的缘故又不能干脆搬走,怎么琢磨都不是件好事儿。谢永在心里叹了口气,晚膳也只动了几箸。谢家唯二两个不怎么高兴的人同时抬起头,谢永瞧着女儿心情不佳的模样,十分欣慰地想,杳杳平日虽是话少一些,不似寻常孩子天真活泼,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如此通透,能与他想到一处去。这份远见,着实难能可贵。京城里头的小姐们通常是打小便请教习的先生的,大兴的风俗开放一些,即便是女孩子,也什么都要学一些,不过依然是以琴棋书画、女红之类为主。谢杳情况特殊,一直是由谢永和夫人亲自教导,她对女训女红云云兴致缺缺,却偏好史书,先前谢夫人念着她本就内敛,生怕读多了读成个老学究的刻板性子,不怎么准她多读。谢永又看了女儿一眼,没头没脑地同夫人道:“再多添置一些史书回来,看看杳杳想读什么书,孩子爱看什么便看什么,不必拘束着了。”望着自家夫人一脸的迷茫,谢永笑得愈发欣慰,“好读书,是桩好事。”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啦~第2章初见新置办回来的史籍谢杳读过去两本,又新学了一支曲子,弹得有几分模样,后园最大的那株桃树开了花,在枝头簇拥了半月,一场大雨浇下来,这才逐渐散开落了满地。墙那边的动静总算消停下去。听谢盈说,大红的绸缎绕了满府,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当是娶亲呢。那红绸缎,谢杳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屋中的小匣子里,还放着一小条折好的。那日她同往常般在树下小憩,忽的一阵风来,许是对面府里在树枝上缠绸条的小丫鬟没缠紧,一截绸条翻过院墙,滚过假山,恰被吹落在她手边。沈家人真真儿住进来,又闹腾了三日。除却沈夫人和世子,还以护卫的名头从边疆带了不少人回来,如今一并充为了护院。这种热闹自然少不了谢盈,她绘声绘色同谢杳讲了一通,说人都排满了外头的街,阵仗大得令人咋舌,其中一些伺候的下人还是宫里拨出来的,足以见得皇上对镇国公府上的重视。谢杳看着谢盈一脸的艳羡,一如既往地没吭声,只是转过身去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她刚读完的史书来,递到谢盈手中。谢盈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头皮发麻,只看了个开头,这一本讲得是前面某朝的列侯,便合上书,放回书架去,“我惯不爱读这些的,你给我这个作甚?”谢杳幽幽开口:“我们已过了十岁的生辰。”她们二人生辰乃是同一日,她这话言下之意是你我都活了十个年头了,这么浅显的事情怎的还是看不明白?谢盈显然没意会到,自顾自地又说了好半天,见谢杳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才堪堪收住,撇了撇嘴同谢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