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7
阮慈却是听者有心,或许是因为从小听了太多这种事,崇媚上流社会,后来先是与暴发户起家的陈正宵结了婚,又借着给沈京墨mama做旗袍的机会,攀附上沈嘉致,热衷于跻身上流圈子乐此不疲,不惜败坏自己名声,不择手段。她在那些年也不止一次地拷问过自己,离不开他,甘愿纠缠他,甘心留在他身边跟他贪欢至死,究竟是贪财,还是贪情。自欺欺人地与他从她十七岁纠缠到三十岁。她没有结婚。他不择手段地与她从他二十二岁藕断丝连到他三十五岁。他也没有结婚。不禁想起了温烺那句话——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想耗死谁?她读大学的那几年,他已被家中催婚过多次,相亲对象没少安排过,她有所耳闻。甚至每每在心里盼着他赶紧结婚吧,这样就可以放她自由了。一边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企盼他千万不要结婚。她不知理由,只是每次他来巴黎见她,拥抱她,亲吻她,她得知他没被别的女人抢走,她就能欢畅一些。也在他身边待得更心安理得一些。她的手指在一件黑色旗袍上停顿。繁复的花纹,压着朵朵银线海棠,漂亮得晃人眼睛。她很久没穿过旗袍了。以前穿,是因为喜欢。小时候总在姥姥店里,见到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女人们选布料,量尺寸,试旗袍。那时她就期盼,她长大了也要这么穿。从前她在他面前,也是旗袍不离身的。甚至说,是想把这作为自己的一种特征,让他永远地记住她。未来与另一个女人交颈厮磨时想起的是她。与另一个女人共赴云雨时想起的是她。与另一个女人海誓山盟时想起的是她。她要他看到一朵花,一株草,一件华美的袍,甚至捕捉到一缕丝丝缕缕的玫瑰淡香,想起的,都是她。她要他睹物思人,要他触景生情。要他在和另一个人共度人生时,还时时刻刻对她念念不忘。原来她以前这般的自私又疯魔吗?陈旖旎一抬头,眼底已是一片潮热。她望着他,他也垂眸看她。目光柔软而深沉。“你这是做什么?”她动了动唇,如此问他。一路进来,再上到这里,这里就像是一个,他为她准备好的,与以前一样的华美漂亮的金丝笼。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她。不知是在提醒她过往痴魔,还是引诱她重蹈覆辙。“如果你和星熠暂时不想回国,可以住在这里,”沈京墨说,“你现在的公寓离公司和星熠的学校都很远吧,很不方便。”“贺寒声也不会经常‘顺路’接你和星熠了,”他说着,替她拿下了刚才她一直盯着看的那件黑色旗袍,对她淡淡笑道,“喜欢吗?”陈旖旎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笑,接过那件旗袍,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再抬头对他不经心地淡嘲了句:“你这是要在外面养情人了吗?”“养情人?”他眉心轻拧。“以前不也是这样吗,送我公寓,送我房子,送我衣服,送我包,还有鞋子首饰什么的,”她低头看旗袍,声音也闷沉沉的,“我就被你养了六年?还是七年?”听他沉默,她又抬头,眉眼含笑,比之从前媚色不减丝毫。“沈京墨,我们都耗不起了,比起在外面养情人,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女人结婚了。如果要养情人,或许跟我当年一样大的那些十八九岁、二十三四虚荣的小姑娘,更适合你。”他哑声地笑了,笑声清朗,似乎停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没等她再去比量那件旗袍,就拉着她的手腕儿,将她揽到怀中。眼眸沉沉地凝视着她,“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要跟你结婚?”“你会吗?”她淡笑着反问。他也反问:“为什么不会?”她愣了愣,勾唇浅笑,佯装思量地偏了偏头,“别开玩笑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他目光灼灼的,字字顿顿再没了往常的轻佻自傲,都是真心实意。她看着他,过往那些可憎的,字字诛心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耳畔,谁知天道好轮回,如今却是她掷地有声地扔还给他——“所以,我现在是要‘以为’你要跟我结婚?还是‘以为’你要跟我谈恋爱?”“……”沈京墨捏住她手的手一点点地加了力道,过往的话像极了一个个巴掌,在面颊呼啸而过。悔不当初。“对不起。”他半天憋出这么三个字。“对不起?”她盈盈地笑开了。从他口中听过许多次,这次与往常一样,也没多少报复成功的快感,甚至见到他这般落败颓丧模样,胜利感也没有多少。就跟她那时在订婚宴上见到他跌跌撞撞地进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那道伤疤上,抬头,对他一字一顿淡淡道:“沈京墨,我原谅你了。”“但我不接受,”她继续说着,拂开了他的手,“你给我买这个房子是干什么?布置了这么一堆让我触景生情么?”她踮起脚,灵巧地在四周参观游走着,最后一背身,靠在桌边儿,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不是养情人么?”“不是。”“那你?”他不说话,走上前来。一步一步走得坚定沉稳,认定了她,就径直走过来。他微微倾身,靠近她,一手绕过她的腰,扶在她身后的桌沿儿上,眉眼低垂,眼底浮现隐隐笑意。她也是才发现他这些年的变化。眉目之间比从前益发沉稳,也益发的温柔。“陈旖旎,你十七岁我遇到你,我们认识十三年了。”“这么久了吗。”她漫不经心笑起来,夹着一缕玫瑰淡香的鼻息掠过他鼻尖儿。他们靠得很近,很近。唇离唇也不过寸厘。他垂了垂眼,凝视她的唇,又抬眼,直望入她眼底,像是要窥探她的内心,嗓音低沉,“第一次遇见你,你哭得很伤心,那时我说女孩子哭起来很难看,于是那之后,你就再没在我面前流眼泪了。”他说着,用指腹细细地描摹她的眉眼,想象她流泪时是什么模样,“我好恨你。”她看着他,不说话。“恨你的不问不说,恨你从不坦荡,恨你从不服软,恨你一句话不说就走得一干二净,恨你就算是恨我,也一滴眼泪都不掉,”他苦涩地勾了一下唇,凝视她,“可你一定更恨我。”她默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倏尔才轻笑了声:“嗯,是,我恨你。”“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