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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有两个好处,其一,此时待抓的人往往还在睡梦中,被拎起来时衣衫不整,羞耻感加深了恐慌,故而难以负隅顽抗。其二,半夜破门而入,惊动一家老小,老人的恐惧,幼儿的啼哭这对犯人是一种极大的精神折磨,同样能省下他们不少事。这样的经验之谈自然是上百年来代代厂卫实践之中总结出来的,如此阴毒野蛮无怪乎累累骂名,不过厂卫越是凶残,圣上就越需要他们,盖鹰犬之才,爪牙可任。然而等到了县衙却出乎萧慎意料,赵元丞身着七品青色圆领衫,头上的乌纱、腰上的束带皆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端坐在衙门大厅里端着青花瓷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见东厂番子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来前有沈元亨的造访,萧慎倒是不意外赵元丞提前得到消息,不过看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东厂抓人什么阵势没见过?有人杀猪般哭爹喊娘,也有人端着士大夫的架子,一副可杀不可辱的样子。而这赵元丞摆出这般姿态来怕是早早得到消息,以为上面有人保他。萧慎在心中讥笑不已,心道:“这类地方芝麻官哪里能懂朝堂上的暗潮涌动,怕是还不知道无论如何他是必死无疑的。”那赵元丞却还在拿腔拿调,说道:“劳烦厂公从京里出来一趟,下官有罪。”说着轻轻放下茶杯,起身拱手,深深鞠一躬,却神色不变,不卑不亢。起身后又道:“只是不知道这地方纠纷,何劳东厂大驾呢?”萧慎一笑,向星纪一摆手:“给赵大人瞧瞧。”星纪旋即拿出圣上手谕在他面前展好,上好蚕丝织锦配上乌黑色的玉轴,盖有庆文帝的印信,自是假不了。“看清楚了吧,赵大人”萧慎背着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那就别慎着了。”又一顿,道:“对了,赵大人最好趁着半夜脑子清楚好好想想都还有谁与此事相关,给本督拟个名单出来,明儿一早大家都省点事儿。”又一招手,底下一个东厂番子拿了纸笔砚墨一应俱全,呈到赵元丞面前。“赵大人,请吧。”那赵元丞依旧坐着不动,手里的茶却再也不喝不下了,拿在手里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良久,缓缓道:“不知厂公让下官写什么呢?”萧慎笑了:“看来赵大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脑子也糊涂了,好,就让本督提醒你一下,那庄园的打手王三、王六总得写上吧?还有此处皇庄的管家黄进喜……”“黄公公是老祖宗的人。”赵元丞打断萧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萧慎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赵元丞,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减:“万岁爷是让本督将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带回去。本来嘛,万岁爷下命令,本督负责把人带到,进了京往刑部大牢一送,暂时就没本督的事儿了,大可回去吃饭睡大觉。等到三司会审的时候赵大人才能再见着本督。”又凑近了,和赵元丞仅一肩之隔,他身量比赵元丞高出半个头不止,气势逼人,开口说道:“搬出老祖宗来也不顶用,要怪就怪赵大人您是摊上大事儿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指指上面,神情促狭:“莫要以为宫里面有人说话了就是根救命稻草。”“写吧!赵大人!”待萧慎一行押解了赵元丞,回到下榻驿站时已过四更天,他正打算抓紧回去歇息时发现宋秋荻站在驿站小院里。“你怎么还没回去歇息?”萧慎皱着眉问道。“等你。”萧慎心中一荡,还未及开口就被宋秋荻拉住手腕,将他往她所住的客房拉“进去说。”萧慎站在原地,宋秋荻自然也拉不动他,困惑地看着他。“你和丫鬟的房间,都是妇女,我怎么好进去?”房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的橘黄色灯火映出萧慎那张皱着眉头、别别扭扭的脸。宋秋荻在心下大翻白眼,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的性子就是你对他好一分,就别扭三分,反倒是上辈子吵架时更放得开,这不是贱骨头是什么。心中虽然腹诽不止,却也只是报以浅笑,说道:“那妾身就不打扰督公了,督公也早些歇息吧。”萧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要见亲戚,可知的他们住在哪里?”“听闻他们在完县做生药买卖的,许是药铺有人听说,我明儿去县里的药铺子问问。”萧慎点点头,道:“多带几个护卫,这县城里不太平。”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回去歇息了。第二天一大早,萧慎便带队出门,按照赵元丞给的名单抓人。县城里的百姓不像京城子民见怪不怪,平时哪里见过成群结队的东厂番子,于是纷纷出来看热闹。见赵元丞被押解出来无不拍手,尽管大多数人并不知所为何事,但只要抓的是官他们就高兴,至于这个人是赵元丞还是萧慎,并不重要。宋秋荻则出门直奔县城里最大的药铺宝记药房,药铺门前立着一个好大的四角形招牌,中间刻个黑色圆形膏药,膏药上写着几种常见方剂的功效,下面还雕着一对金鱼。宋秋荻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东厂武功最为高强的星纪玄枵二人。那药铺掌管是个会看人的,一看这一行人衣着不凡便知这几位是不会短银两的,忙笑脸相迎,吩咐店内的学徒沏上上好的茉莉花茶,弄得原本只想打探消息的宋秋荻一时间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来,心中道:“这老板真会做生意。”“不知这位夫人需要抓点什么药啊?”药铺掌管恭敬地问道。“我家相公这些天夙夜在公,这些天劳累过度,您就看着抓几味补药就是。”她料定这老板必定会捡些人参鹿茸之类贵的名贵药材卖出去,反正她本意不过随意打发过去好问正事。那掌管摸着颔下长须,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着轻声道:“本店有独家的“胡僧药”,常有文人士大夫重金求之,兴阳滋肾,体强身健,他强由他强,百战神清爽,只一粒便可春色满房。”宋秋荻听得错愕不已,哪怕是从未听说过何为“胡僧药”的,现下观那掌柜神态,听那细致的解说也明了了,这要是拿回去给萧慎只怕他当场就会活活气死过去,这种恶劣的事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不对,她几辈子也干不出来。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若是两人真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保不齐还是个情趣,可当下却只能被认为是羞辱。她难掩尴尬之色,为难地道:“这倒不必……”又加上一句:“只需些安神助眠的补药即可。”掌管见状倒也不再强求,微微一笑,最后给了一副定神散,专治失眠多梦,学徒拿戥子量好了药材,包起来交付后面星纪,宋秋荻这才进入正题:“不知掌管可否知道这县城中有位李佑可李大夫?”掌管点头:“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