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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选在潭园,自然有其奇妙之处,亭台楼阁中有一处暖泉,即便是冬日,周围下着细雪也汩汩冒着热水。年轻公子们瞧着稀奇,纷纷围坐在那一处,用浅盘盛着酒壶,放入水中漂浮起来,丝竹声停,酒壶飘到了谁面前,谁就作词一首。作不出来,便自己罚酒三倍,公子们喝不完,也没有关系,可以找相熟的女子代饮。孙子菡交游甚广,很快便有男子过来请她:“meimei,帮我饮这一杯酒可好?”她自然无有不应,笑着跟着那男子过去了。不一会儿,就被灌了好几杯,脸上有种微醺的红。子宁坐在那处,却是心不在焉的,闲闲把玩着瓷杯,目光往女子堆里面飘去。他今日穿了件深紫的织锦袍,玉冠蟒带,乌发丽颜,在一堆少年里格外出众,可那人根本没有投过来一眼。他心中微沉,终于等到一个机会,酒壶飘到了他的面前。旁边的男子笑着推他:“子宁,你是作词还是饮酒呢?”子宁懒懒笑道:“你惯会取笑我,我什么时候会作词了?”他这样的直白惹得大家一阵哄笑,旁边坐着的几个女子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当然,他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jiejie——”子宁拉长了声音,看向孙子菡。孙子菡喝了许多,忙摆手:“我不行了,找你兰jiejie去。”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很会配合自家弟弟的。子宁轻轻一笑,有种得逞的快意,在众人的目光中,举着酒杯朝周兰款款而去。行至她面前,子宁就着她旁边的栏杆坐下,眼中勾着笑:“兰jiejie,可否帮我饮下此杯?”温酒寒雪,盛在她面前,少年唇红齿白,瞧着她隐隐的笑。是好友家的弟弟,周兰没怎么迟疑就接过了,嘴上问:“子菡呢?”“哦,她呀,已经醉的不行了。”少年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然后轻飘飘地移开:“不然,我也不用来麻烦兰jiejie了。”周兰温和笑道:“你若是平日多背些诗词,现在也不用苦恼了。”子宁眼神一漾,倚着栏杆靠她更近:“可我就是不行呀……平日里灵光,见了书本脑子一下就晕了。”周兰已经饮下一杯,面色微润,听他说得好笑:“你不过是心思不在这上面罢了。”子宁很适时地又倒一杯给她:“我姐也说,得有个人来时时看着我才好。最好是兰jiejie这样学问好的,你说呢?”少年离她那么近,睫毛上沾了一点雪花,眼中清透,望着她的时候热度惊人。周兰蓦然撞进那湖水般的眼,一时愣住了。这种眼神,是多么熟悉,她之前才在李涿身上见过。正迟疑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夺过了她手上的酒杯。李涿冷冷扫过子宁,“她不会喝酒,我来。”上次在蕙草阁,她就是喝多了才和他在一起的,醒来却什么都忘了。子宁脸色微变,目中闪过一丝愠意:“李jiejie真是热心肠,这酒不过小小一杯,醉不了人的。”周兰见李涿要喝,忽然止住了他:“不要。”她拉住他的衣袖,低声说:“jiejie……你不要为我委屈自己。”李涿未动,手中握着酒杯僵持着。她直接抢过子宁手中酒壶。子宁一愣,任她拿了,怔怔看着她将瓶盖子去了,仰头直接饮下,酒液呛人,顺着下巴流到她的衣领中。108.野合(3200字)风雪潇潇,不知有多冷。末了,她面上醺红,咳嗽两声,将酒壶还给了子宁。酒壶落到子宁的掌中,他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珐琅瓶身,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李涿见她如此荒唐地饮酒,脸上有种前所未有的隐怒。他心疼她,她却不领情!就一心和这个少年调笑。一下喝了半壶酒,周兰脸上发烫,但犹念着李涿,让他放下酒杯。他扮作女子,本就有许多苦衷,她更不忍心他为了她委屈自己。“jiejie,这种事我自己可以的,你不必因为我……”她的声音又低又软,可他却冷冷一笑,剜了子宁一眼,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甩开她的手,霍然起身。“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雪下得急,李涿决然而去,短短一瞬,似就与身后俗世割裂开来,让她有种马上要失去他的感觉。她惶然起身:“jiejie!”李涿似从未听到,风雪扬起他身上的披风,逆风而行。“你等等我……”她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子宁赶了上来,拉住她的胳膊,“兰jiejie,你要去哪儿?”他抿着唇,黑眸凝重:“我和你一起。”“不必了,”她却没在子宁身上留下一眼,远远望着李涿的背影,声音愈发着急,“我去找李jiejie,你就留在这里吧。”“jiejie——”她喊着,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子宁攥紧了空荡荡的酒壶,望着那片无人的雪地,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追着另一个人走了,还是个女子,而把他留在原地。或许,李涿真的有什么事呢?周兰只是因为担心同窗好友,才追了出去。这个解释,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某种违和,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他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发冷,才重新坐回了暖泉旁边,就着热气烘着冰冷的指尖。之后再有浅盘飘到他面前时,子宁直接连饮三杯。旁边几个女子笑得暧昧,斟了酒给他,他也噙着笑意,通通来者不拒。刚刚那一幕,别人没有看到,但是一直关注着自家弟弟的孙子菡却瞧得真切。她心中一叹,坐到了子宁旁边,强硬地把他拉到一旁去。这里有树木假山遮蔽,别人听不见说话,子菡才道:“我早同你说过了,她心里没有你。而且家中已有夫侍,你就算去了也讨不了好。”子宁面无表情,隔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不用你多嘴。”“那好,我不多嘴,你且听着,前日我收到爹爹的信,让我带你回家相看。”他靠在假山上,斜斜问:“这次是谁?”子菡说:“襄阳王家的嫡小姐,同你年岁差不多的。”“可有功名?”“今年八月,已经过了乡试。”“哼,”子宁嘲讽道,“兰jiejie都要会试了。”言下之意,是看不上了。子菡简直想打他:“我先前跟你说那么多,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爹爹是心疼你,才苦心为你相看,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早日做打算,等着以后做和尚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