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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思柔知道你把她救的这条命,要拿去送给另外一个女人,我都替她想骂人。”陆柏良听到这个名字,向来挺直的身子,却微微往后仰,一抹少见的疲惫浮上了他的眉目间,再也说不出话。周子绝看着他这个样子,感叹:“陆柏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还在大院里的时候,曾经那么亲近过。陆柏良的养父是个老瞎子,老瞎子就靠着每个月微薄的低保养着陆柏良。周子绝和周思柔家里也没钱,爸妈是个油漆匠,平日里出去乡下做工、刷油漆,周子绝和周思柔就去找陆柏良玩。院里就他们三个小孩,周家只要家里有口饭,有个馒头,就会拿去给陆柏良。陆柏良长得好看,性子温。他要是在学校里被谁偷偷笑他是“捡来的”,周思柔就第一个站出来护着他。思柔,思柔,她却一点也不柔,为陆柏良拿扫帚追着男生打上一条街的事情她一点也没少干。后来大些了,周子绝劝她,姑娘家要矜持,别一天到晚追着男生背后跑。周思柔看都没看她这哥哥一眼,手里的扫帚一点没松开:“喂,周没后,你追着人家摄影馆老板屁股后面跑、让人家教你摄影的时候,我有笑过你吗?”“你懂什么,我那是追求艺术!”周子绝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那也是追求艺术!怎么,不行?”周思柔歪了歪头,笑嘻嘻开口,“在我眼里,陆柏良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周子绝白她一眼,懒得反驳。后来再大了,老瞎子越来越老,低保的钱都不够他看病了,也养不起陆柏良了。陆柏良白天就去学校上学,晚上去车行学修车。学校的校服是白的,周子绝一直觉得,陆柏良穿白色的衣服最好看,全年级哪个男生都没他把校服穿得好看。偏偏那段时间,他看到陆柏良的校服上浮了一层层的黑色机油。周思柔想帮他洗,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不用,洗不干净的。”周思柔是多急的一个人啊,当天就拉着周子绝跟在陆柏良后面,和他一起去车行,车行老板都被吓到了,又来了两个初三的学生非要跟他学修车。陆柏良让他们回去,周思柔不走,周子绝也不走,就呆坐在旁边看。周思柔聪明,就看上那么一星期,就学会了简单的换轮胎,再到后面她追着老板甜甜地喊叔叔,老板也就让她留下来了。那个年纪,别的小姑娘都是穿着漂漂亮亮的小裙子,涂唇膏,每天都香香的,就她一个人,天天带着一股机油味儿来来去去。她把赚的钱都偷偷转到老瞎子的低保卡里,最后是陆柏良帮忙去取钱的时候,才意识到账目不对。他将钱取出来给周子绝,周子绝也不收,周思柔更不收。陆柏良没说什么。周子绝和周思柔的钱一个月一个月往里面打,陆柏良也收下。最后在那年过年的时候,他把钱一次性取出来,自己又添了一些,给周子绝买了台二手的胶片机,又给周思柔买了只迪奥的唇膏。他对周思柔说:“meimei长大了,别的女孩有的,你也可以有。”周思柔哭着不肯收:“我不要当你meimei,我有哥哥,我哥叫周子绝。”陆柏良摊开她的手,手指指甲缝里都被机油糊黑了,他把唇膏塞到她的手心,对她叹口气,“听话,别喜欢我了。”“我不。”“思柔,我真的不喜欢你。对我来说,你和子绝是我的亲人,你明白吗?”他性格明明那么温和啊,拒绝得却这样彻底。他不想让她继续这样犯傻了。周思柔今年十五岁了,他们认识十五年了,在困苦的日子里,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可陆柏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学习,比如生存,比如忍受长久的痛苦与无奈,他没办法在背负着这么多沉重的东西时,喜欢上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周思柔那天还是没有收下那支唇膏。她说,她只收哥哥和男朋友送的唇膏。然后她当天就说,等明天发工资,就辞职不干啦。周子绝和陆柏良都很欣慰,以为她终于想通。直到第二天晚上,陆柏良和其他几个学徒在修一辆八轮货车的时候,车厢突然坠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想都没想就推开了陆柏良。她被压在下面,血一滩一滩地往外流,流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救援人员还没有来。周子绝试着喊她,跟她说话,还是拉不住她的渐渐无力。最后周子绝没办法,只能对周思柔说:“你好好撑住,等你好了,陆柏良说,他就和你在一起。”周思柔动了动眼皮,问,“真的吗?”陆柏良抿着唇,沉默着对她点头。周思柔苍白地笑了笑,“好,我等着。”然后她就昏了过去。十五年了。始终没有醒过来。……周子绝掏了根烟出来,想抽,意识到这是在医院,又放了回去,他问陆柏良:“你回来这么久,去看过她吗?”“看过。”“你想她吗?”周子绝问。陆柏良不说话。周子绝说:“我想她了。”十五年了,他们都从十五岁,变成了三十岁。只有周思柔,还一直停留在十五岁。植物人也是会生长的,她会长高,会增重,沈万宥把陆柏良接回去后,为了感谢周家兄妹对他的照顾,为周思柔请了最好的医生。后来,医生们都说,这个女孩是最健康的植物人。最健康的,植物人。一个嘲讽性过强的定语。房间里一阵长长的沉默。周子绝突然开口问他:“所以你这次回来,是要和阮胭在一起吗?”“不是。”周子绝看他答得干脆,说不清什么感觉,一种既复杂又矛盾的感觉从心底里生出。作为朋友,他有时候会希望陆柏良得到救赎;但作为哥哥又觉得不甘,凭什么他meimei喜欢了十几年的人要被后来的阮胭得到,尤其是,周思柔为了陆柏良可以去死,而阮胭,只会把陆柏良害成那样……沉默里,有护士敲门:“陆医生,辛童来医院了,她在找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陆柏良说:“好,我等会就过去。”陆柏良把白大褂扣好,转身对周子绝说:“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人的事,你都不该扯上阮胭,更不该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我的确喜欢阮胭,但也拒绝了她。我始终都守着承诺,一直都在等思柔醒来,和她说清楚。”周子绝抿唇不语。“还有,子绝,这件事你算违法了,如果阮胭起诉你,我不会保你。”陆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