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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场内,只有阮胭空旷的声音:“我当然知道,医疗剧不可能完全地展现出百分百的专业性,所以我没有全部指出来,以免麻烦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我只求能在自己的范围内,做好一名医务工作者应做到的基本规范。这与抢戏无关,与良心有关,仅此而已。”“说得好,医者,在良心也。”一阵爽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走进来,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步履稳健。这种浑身的超然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果然,连谢丏都站了起来,他急忙走上前去,伸手双手同老者相握:“程老,不是说好明天再进组里做技术指导吗……您看,您这么忙,我怕耽搁您时间呐。”程千山摆摆手:“哪能啊,既然答应了帮你这老鬼头,我肯定是要从头帮到底的。免得你们播出去一堆错误,祸害咱广大人民群众。”程千山以前是首大医学院的教授,这两年慢慢退了,和谢丏是朋友,这才答应他来坐镇这部电影的医学指导的。他也知道国内医疗影视作品大多质量参差不齐,漏洞百出,因此他也做好了在帮谢丏纠错的准备。可当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那个女演员对诸多医学知识侃侃而谈、了如指掌时,他的心理只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待走进来后,看到那张脸,他又一切都明白了。于是,下一刻——这位曾经在神经外科界闻名一时的程千山教授,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向了眼里已经有依稀泪光的阮胭。老者的声音敦厚,语气里却是淡淡的惋惜。他说:“好久不见,阮胭。”作者有话要说: 注:Cam,Rolling,Sound,Speed一般是片场各部门在准备开拍前准备好的提示声。②关于听诊器横挂的正确方法源于百度。第4章她是替身他话音一落,陈副导,宋筠,甚至是谢丏,都怔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胭身上。而方才还与人争辩的阮胭,却只是安静地站着。灯光洒在她伶仃的肩头,把她的脸照得过分苍白,尽管她微微垂着头,也依旧能看到她眼里模糊的湿意。程千山走近了她,摸了摸她的头,言语温和:“小阮,这么多年都避着我,原来是来做演员了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阮胭眨了眨眼,想努力把眼里那股湿润眨回去,藏好。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轻声说了五个字:“怕给您丢人。”“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你刚刚演得多好啊。”程千山笑开来。谢丏接过他的话:“的确是演得好啊,哪里像个新人,那叫一个灵气四溢。”说完,他又忍不住问:“你们以前认识?”“嗯,这个小姑娘,是我以前教书时第二个真心想带的学生。她这性子,这双手,天生就该是握手术刀的……”程千山停住,看了眼阮胭那双白嫩纤细的、正微微发颤的手指,又安慰她,“不过,如今来演戏,也一样可以在戏里握刀,也挺好的。”第二个真心想带的学生……那第一个是谁呢?场上没有人去细细琢磨程老话里的这个三字,因为他们只记得,程千山从前是在国内医学院最顶尖的首都大学任教。那里的生源,向来是只收高考省前三十名。阮胭她,竟然在那里念过书吗?!她,她不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了首电的吗?!!所以她是从大名鼎鼎的首都大学退学了回去复读的吗…………卧槽,难道说她居然还是个学霸吗!!!对,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个学表演的学生,会对这些医学知识手到擒来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摄像组的后勤默默打开了豆瓣,拿出了她的吃瓜小号,偷偷发了个帖子……下一场戏依旧沿用这个布景,拍男主角赵赫和宋筠的戏份,没有阮胭的戏。宋筠的小助理掐着手心,看了看程千山和谢丏,她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被宋筠淡漠的眼风一扫,她立刻噤住了声。宋筠对阮胭挤了个笑:“新招的小助理不懂事,净说些丢人的话了。阿胭,不介意吧?”阮胭面无表情地说:“不介意。”谢丏看了她们一眼,说:“小宋,你去准备一下吧,这个场景沿用,等会拍你和小赵的对手戏。”也就是说下一场没有阮胭的戏。程千山对阮胭挑挑眉:“跟我去道具组?我看看你这些年把从前的都忘到什么程度了。”阮胭赧然,跟在他身后。他们走进后勤搭的另一个摄影棚。白椅子,白柜子,以及在透明玻璃里一一陈列的各类药品……大体上都是按照医院手术室的布局所布置的。程千山微微眯了眯眼,仿佛已经看出这里的漏洞。他冲阮胭抬了抬下巴:“说说,哪里不对?”阮胭环视了一周才开口道:“高频电刀外包装的塑膜没有拆;治疗车上没有配备速干手消毒剂;生理盐水标签依旧把0.9%打成了9.0%。”“还有吗?”程千山问她。她犹豫着摇了摇头。程千山拿起一盒维库溴铵。那是手术时辅助病人全麻的药物。他的手指在旁边的注射器边敲了两下:“现在明白了吗?”阮胭思忖片刻,而后眼睛一亮:“维库溴铵是静脉注射药物,要用6.5-7号针头,而这里配的注射器是5.5号的肌注针头。”程千山笑开来:“看来,倒也没有完全忘光。”阮胭脸微红,低下头喊了声:“师父……”然而,就是这两个字一喊出口,空气立刻凝滞了片刻。光阴好像渐渐回溯,回溯到七年前。她穿着学校给医学院新生发的白大褂,跟在一个同样穿了白大褂的高大的男生身后,那个男生说:“带你去见我师父。”她那时小,不懂硕博师门之间的规矩,见了程千山的面,竟也学着,怯生生地对程千山喊了声:“师父。”程千山看着一高一矮的少年少女,笑着说:“想当我徒弟的人可多了去,你可别以为沾了他的光,我就会收了你啊。”阮胭的耳尖在日光下泛着红,一句话也不敢说。男生笑着揉她的头:“怕啥,我罩着你呢。”……阮胭有些想哭。程千山看她这个表情,哪里还不能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指着这盒维库溴铵说:“我一直很想和你谈谈,阮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