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笑声

    04.?笑声

    “大哥，”叶凡回头打量了眼睡着的裴元，“……有说什么吗？”

    叶英摇了摇头，他的拇指抚过裴元脸颊，还沉在自己的思绪中。驾驶座换成了叶镜池，裴元被他带到了最后排休息。尽管裴元一口咬定刚才的小插曲只是自己压力太大，叶家众人多少都有话都留在肚子里，只是看叶英没有追问罢了。

    但五兄弟里有两个最是耐不住好奇，见叶凡回头，叶炜也凑过来悄声：“大哥，我就随便问一下，裴先生他……原来有过这种情况吗？”

    叶英还是摇头。

    叶凡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捏着张报纸上的照片，讶道：“大哥，这不是你好早以前接受采访的新闻？”

    “他的。”叶英示意了下放在自己膝头，裴元贴身的那本员工守则：“在最后一页，你来读。”

    “啊？哦。”叶凡再瞟了眼，裴元靠在叶英肩头睡得很熟。“最后一页就是张有点皱的地图啊，请沿虚线处撕下……嗯？撕一半了？”

    他没管那么多，直接翻到前面念起：“本园拥有极高的员工福利，十倍加班费……”叶凡不禁抬头：“大哥，你是不是把裴先生手头管得太紧了？”

    叶英挑眉。

    叶凡一缩脑袋，继续往下念：

    “1.??如果发现逃出来的兔子，不要直接进行捕捉，也不要靠近，把它们引到狮子园区，接下来的事请交给白狮子们。

    2.猿类园区只有一条街道，如果有游客汇报出现两条街道，且展示动物包括兔子，请把已经进入园区的游客带领往左边的街道，并关闭园区入口。等所有游客离开园区后，封锁猿类园区至少十分钟。

    3.如果在检查大象园区时觉察到你观测的大象与标识牌上的大象形象严重不符，停止观测并反复告诉自己真正的大象是标识牌上的生物，而不是你所看见的。”

    “大象还能有什么不符的？”叶炜音量有点高，叶英感觉裴元的脑袋轻微动了动，立刻抬手把人眼睛捂上。他两个弟弟立刻把员工守则给放好，坐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裴元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每个精神被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夜里，他不断念着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反刍那些与爱人、家人和朋友的回忆。有坚持下来的员工很多都是这样，才能在这看不到出路的地方，保持一丝希望不灭。

    他原本还有张阿岚的照片，却在上次游客事故中被抢去，还差点撕坏了他的地图。

    想到这个他立刻警醒，意识到自己还在叶英的怀里。裴元拉下覆盖视线的手，看到叶英一点没有身为“前男友”的自觉，不仅没放开他，还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耳根毫无防备地被热度侵袭，刚刚的崩溃让裴元彻底没了之前说分手的底气，可现在要他怎么圆回来？跟叶英好整以暇的脸对峙了片刻，裴元终于尴尬到自暴自弃，干脆鸵鸟一样把自己又埋回这个让他好眠的怀抱。

    “阿英。”

    “嗯。”轻轻的呢哝通过骨传导被耳膜接收，叶英抬起下巴，让裴元把脑袋搁进自己颈窝。有股满足感在疑问和隐隐的不安中夹缝而生，无法否认，这至少是好转的第一步。

    没多久到了大象园区的出口，凭空一道扩音喇叭的声音打破了静谧:?“海洋馆特别表演！会游泳的大象！会游泳的大象！欢迎各位游客来海洋馆参观！……”

    裴元倏地站了起来，不止是叶英，全车的叶家人都感觉到他的紧绷。他不等叶镜池停稳就跳下去，正好叶雪问了一句“大象还会游泳呀？”

    裴元立即回头，声色俱厉：“不许听！”

    这次连叶凡也端不住好脸色，抱着委屈的女儿正想说话，却见裴元脸上也有几分歉疚，又不及多说，扭头便匆匆而去。

    转而看叶英，依旧不拦也不问，只是沉吟片刻对众人道：“你们可有觉得，这个动物园的规则，与寻常略微不同？”

    “岂止不同，简直古怪！”叶镜池把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倒出来：“为什么对只兔子他们反应这么大，其他地方却能让我们开车自己逛？还有好多规定记都记不住。”

    叶凡将叶雪交给唐小婉，尚有些不满：“大哥，你不觉得裴先生也有点……奇怪吗？也许你们彼此更了解些，但我记得原来裴先生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的。”

    叶炜也道：“是啊，一路过来他好像都很紧张，好像怕出什么事？还有他那守则上说什么看到的大象和标识牌严重不符，裴先生刚那情况，莫非是看到了什么？这个动物园没问题吧？”

    “爸！”叶琦菲哭笑不得，“这……动物园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还能对员工怎么样？”

    “什么守则？”顾诗樊刚才都在忙着看孩子，旁边叶蒙答道：“刚才三哥和五弟看了裴先生的员工守则，说上面写的规则也很古怪。”他大掌盖在叶麟的脑袋上揉了揉：“反正我觉得是大惊小怪了些！麟儿刚刚就摸了下那兔子，也没被咬到什么的，至于那么兴师动众！”

    叶晖心思最为细密，他思索许久才开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比较注重游客的安全，这也是应该。”

    “可是老爸，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刚才说什么海洋馆，裴叔叔他反应也很大……”叶镜池趴在方向盘上环顾，四周游客来来往往，竟难得没什么人对他们投以注目礼，这倒与平日里颇有落差。

    “刚广播不是说了吗，这里没有海洋馆。”叶炜眺看了下，裴元让同事把那黑衣人的扩音喇叭没收了。“那些拉客的还挺用心，穿得都和动物园员工一样。”

    “我看你是无聊了。”叶琦菲笑着点点叶镜池的后脑勺：“刚才在兔子园的时候听到有小孩笑得挺大声，要不我们再转回那边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姐！我又不是小孩——”

    “你说什么？”忽然裴元的声音带着些许惊慌，打断了姐弟俩。

    他愕然站在那里，胸口起伏得明显，抱着三个白狮子玩偶的双臂好似害怕着什么般收紧，眼神极其不安。叶琦菲愣了愣刚要问，裴元回过神又马上动起来：“不能拖了，我们现在就从猿猴园往狮子园去！”

    裴元把玩偶迅速分给孩子们，扬声严肃道：“大家现在立刻把地图上虚线的部分撕下来，握在手里或者贴身收着，直到出了动物园再放开！”

    “裴叔叔，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也和我们说啊！”

    “没时间了！猿猴园区和狮子园区是相连的，人会很多。”他没回叶镜池的话，而是换了年轻人去最后排，自己驾驶。叶镜池皱着眉满腹狐疑，抬头却见叶英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便乖乖坐下。

    “记住，虚线部分必须要收好，千万、不要交给任何人！”他喊了声，踩住油门。

    周围轻快的音乐以及游客们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这辆游览电瓶车却好比家庭亲子版的生死时速，左拐右扭后冲上游览主道，伴随着飞舞摇摆的气球和彩带，用尽最大力气往动物园深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