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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他避不开的事物,五年前(清水)

      五年前。

    连明舟站在漆黑的卧室里。

    他其实在地板上坐了好一会儿,很勉强才撑着书桌起身。他不是身体虚弱的人,不喜欢过量肌rou,但长得好,健身也规律。

    笔记本电脑被端起。屏幕明亮,泛雪白的冷光。连明舟的手指在触控板划,不同应用程序的界面左右跳动。

    他下意识查看用自己真名作用户名的学校邮箱,参与的志愿项目有给志愿者发通知。不是必须回应的大事,连明舟报名该志愿项目,仅是为使自己这若干月的简历不空虚。这年,连明舟草率而艰难地终结学业,他该为下阶段的高等教育阅读书目、预习功课,但他没有心思。

    小洲。他想。小洲。

    连明洲是他的弟弟,同父同母,比连明舟小几年,容貌与打扮,不类兄弟。连明舟与连明洲有一段悠长安稳的爱情。他们发生性关系,因此可以被称为luanlun。一年前,连明舟与连明洲的恋爱被他们的双亲撞破。恋爱扰乱了连明洲的学业,因此连明洲的学业被他们的双亲暂停。连明洲被要求离开连明舟继续读书、求学的国。

    小洲被爸爸mama接回另国、接回家。这很确定。连明舟虽然与家长闹得不愉快,却依旧在家长与弟弟离开某国时,到机场给他们送机。

    在机场,连明舟认真地向家长道歉。“我将尽最大努力毕业。”他说,“小洲是被我带坏的。我是有问题的哥哥。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们。毕业前,我不会再与小洲联系。”

    连明舟的父亲在观察连明舟。连明舟不去看小洲,以表达自己在反省错误、痛定思痛。但,他的手腕被牛皮绳缠绕,悬挂那块没有名字的军牌。他与小洲赠予过彼此许多定情信物。这是其中一件。金属垂落,被手指摩挲。

    连明舟在mama的双颊行贴面礼、与爸爸拥抱。他希望,自己能缓解双亲的愤怒。“虽然,你们可能认为我不该再发言,但,就改善小洲的学业成绩,我觉得,我认识的几个同学可以来做补习。他们了解小洲升学的目标校,来自与我们家相对的工薪家庭,比较正常,比较刻苦,做补习是为获取工作经验,亦是为挣外快。他们的联系方式与简历,我已经拿到,已经写邮件发送给你们。”

    于蔚不经意地点头。连城不置可否。

    小洲死了。

    这一点也是所有人的共识。与小洲分别一年后,连明舟毕业、回家,按先前对双亲通报过的计划,来找弟弟。连明舟是被宠爱的孩子,哪怕犯了错,他的优秀使他依旧对双亲有谈条件的资本。连城是父亲。他希望连明舟继承自己的事业。由于连城与于蔚的孩子仅有连明舟与连明洲,由于连明舟比较优秀、缺乏替代品,连城愿意,为使连明舟按连城的意愿工作,对连明舟作一定的妥协。与小洲分别时,连明舟与家长约定,倘若自己这一年的硕士读得好、成功申请到本校的博士项目,自己就可以在暑期回国时见小洲。

    然而,小洲离奇而突兀地死了。连明舟抵家时,连明洲的死亡已过去几个月。没有墓地、没有骨灰、没有葬礼。

    于蔚是母亲。她有时流露哀伤与遗憾。家里的家政人员不知晓luanlun的恋爱,体谅连明舟思念弟弟,偶尔陪连明舟追忆几句少年期的小洲。于蔚讲,为避免自己睹物思人、因逝者再徒劳地伤心,小洲的遗物已经被悉数清理——而,显然,连明舟未获得任何,哪怕是遗言。

    斯人已去,再假装自己是乖孩子已没有意义。连明舟不讨论luanlun的感情,仅频繁质问双亲,小洲的死因是什么?死在何地?死在哪时哪刻?

    他翻出小洲的社交账号,找人破解密码登录,又给小洲从前在国内的朋友们打电话,询问。

    社交账号内,最后的登录时间在小洲回国后不久。一些人,由于连明舟,才获知连明洲的死讯。

    “小洲很难过。”于蔚说,“回国后,他状态不好,一直没有正确调整。他就死在家中的浴室,死法是上吊。”

    连明舟在家中的浴室拿自己试验绳索。

    他也动用关系,寻找并分析小洲死亡前后,全家人的通讯与出行记录。

    由此,他关注到袁荣。

    袁荣是连明舟家庭的朋友。这类家庭总有若干这种朋友,与长辈有工作相关、利益上的往来,亦认识小辈、与长辈与小辈皆有私交。连城是商人。于蔚是大学教授。袁荣曾经与连城是合作伙伴。连明舟对父亲的行业不热衷。连明洲不了解成年人的世界。不过,与双亲一同交际时,连明舟与连明洲皆一度被引荐给袁荣。

    论才华、履历与容貌,连明舟皆是兄弟中更出挑的那个。倘若连明舟希望在某些领域发展,袁荣,由于其势力,也许能提携他。相比哥哥,连明洲可谓绣花枕头。连明舟有一些不理解,为何双亲要领弟弟这个高中尚未毕业的留级生,去见一个巨擘。

    连明舟问于蔚。于蔚说:“我们希望袁荣能开解他,引导他走正路。”

    “你不要再纠结小洲的死。”于蔚说,“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市长家的女儿,近期参加慈善酒会,你要不要与她四手联弹?哪怕你不继承你爸爸、你回学校读书,你的年龄,也该恋爱了。”

    连明舟说:“我爱小洲。”

    于蔚的脸抽动。她无法理解luanlun凭什么存在,但,她有涵养,这使她无法对她认真培养的、被她认为优秀的儿子真正做什么。

    “那,”连明舟说,“让袁荣也开解我。袁荣开解、引导小洲时,你们在场么?说了什么?总不可能,你们当真让袁荣指教小洲‘不可以与自己的哥哥恋爱’。你们不可能允许家丑外扬。”

    连明舟已经有去见袁荣的准备。机票预定停当。行李箱装填齐整。简历随时可以被投递,连明舟判断袁荣有理由见自己。连明舟家,没有保镖一类的人。连城与于蔚也许能通过语言与情绪控制住一个不谙世事的连明洲,却无法将连明舟强行拘在家中。

    袁荣是“家丑”的一部分么?倘若袁荣是,那连明舟能通过与他的交谈发现自己双亲迫害小洲的端倪。袁荣不是“家丑”的一部分么?倘若袁荣不是,那,于蔚该忌惮连明舟向袁荣坦白一些事——因为,这些事将使连城在袁荣近前丢脸。

    连明舟望着mama。他是美人。他mama也是美人。但,连明舟比于蔚更有压迫感。“告诉我,mama。”他温和却强硬地说,“我们是家人。我只是好奇小洲的死。我不会做有害我们家庭的事。”

    最后这句话是昭彰的谎言。luanlun的恋爱,已经对家庭有害。然而,一个能允许一个孩子死得不明不白的家庭,也已经不是正常的家庭。所有人——所有假装连明洲从未在这个家中存在的人——似乎,仿佛,在回避某件恐怖的事。

    连明舟熟悉也相信自己的弟弟。连明洲是个对黑暗缺乏敏感度的人。连明洲做不了坏事,却也同样不会被坏事击垮——他对压力与外界的凝视有一种漠然。否则,他也不会与亲哥哥恋爱、不会若干次留级。

    连明舟判断,连明洲不可能由于luanlun的恋爱、失败的学业、双亲的谴责与惩罚自杀。除非,连城与于蔚给连明洲的惩罚,是一些连明舟本以为不存在于这个家庭内的东西。

    于蔚说:“袁荣手下有一个人。”

    “你知道那种书院,或者戒网瘾中心。”于蔚说,“那种地方太下等,服务人员与客户往往粗鄙,我们不至于把小洲送到那类地方。但,小洲因为离开你而抗拒得厉害,不肯好好学习,我们就……听说了一个心理咨询师,或者说,对此领域有研究的人士。然而,显然,我们做错了。我们太急切、太焦虑,没有想到,也许,没有什么注定安全的办法,能把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确凿地教乖。这个人,对小洲的做法,相当于一个不公开的,那种机构,对学员做的事。发生了一些意外。除了小洲,还有一些人也死了。”

    “作为补偿,”连明舟说,“袁荣使爸爸赢得几场竞标。”

    于蔚默认。有关那几场竞标的材料、证据,被连明舟夹在自己装订成册的《一张无穷大的餐巾》里。书在连明舟手边。连明舟未翻开它。

    他说:“此事已了。”

    “是爸爸mama的错。”于蔚有感情地望着连明舟的眼睛,“不过,无论如何,小洲也已回不来。舟,”于蔚唤连明舟的名,“你还是得向前看。袁荣那里,水很深,很危险,你如果深挖,可能会有事。我们是干净的家庭,不插手脏乱的行径。接受袁荣的补偿,息事宁人,是安全、明智的。”

    连明舟问:“小洲的命只值几场竞标?”

    于蔚回答:“袁荣应该还会给我们更多。”

    于蔚手边放着四手联弹的谱。是一首柴可夫斯基。于蔚在音乐系。连明舟十岁即就钢琴演奏考出了很好的级。但,他的水平也就那样。本科与硕士学业忙碌,他才没有空去琴房。

    连明舟瞥见那张谱,想自己的手又硬了。他没有去拿它。

    连明舟没有去见袁荣。就连明舟私底的、独自进展的研究而论,袁荣周边,无人报案,亦无人被报案。

    不过,人消失,永远有痕迹。倘若是一个在袁荣处导致多人死亡,又被袁荣选择息事宁人的“心理咨询师”,那,或许,该“心理咨询师”即便表面消失,也实际依然活跃。

    对连明舟,一些渠道乃半公开。连城与于蔚以为,这些渠道通往的内容脏乱,但,这不代表连明舟不知晓如何使用渠道。

    袁荣是一个富豪。该富豪聘请一个“心理咨询师”,以把一批人“确凿地教乖”。这是一条有趣的脉络。连明舟判断,袁荣如此做,应该不是好心为其他、同为富豪的家长,开办一所“小姐少爷不良习性治疗学校”。毕竟,在小洲去袁荣处、小洲死亡前后,连明舟家,好像没有明确给袁荣利益,也没有去处可疑的资金。

    假设,“心理咨询师”的工作,需要收入。假设,“心理咨询师”的收入,形式是钱。那,袁荣便得给“心理咨询师”钱。言而总之,袁荣需要从那批人被“确凿地教乖”中获利。袁荣接收连明洲,也许是为卖连城与于蔚人情。但,袁荣有其他“学员”,他接收所有“学员”,不可能皆是为卖人情。

    袁荣所获得的利益,由何而来?

    连明舟无从了解其他“学员”的身份。他只能以连明洲作为“学员”的样本。连明洲是个很没有能力的人,连城与于蔚与连明舟对他多年的偃苗助长都无效。连明洲扶不起,加入传销组织,或许亦不够格。“学员”们是被在同一处地点,一道“教乖”的么?“教乖”的过程,有无涉及“学员”对其他“学员”的影响、监视?

    连明洲很年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袁荣“教乖”“学员”,是为让他们给自己工作,还是为让他们给其他人工作?倘若“学员”们作为一个集体被集中“教乖”,那,也许“学员”被“教乖”后该从事的活动,同质。假设,连城与于蔚的确有在连明洲被“教乖”后,领连明洲回家的计划。假设,这计划意味着,袁荣的“学员”,并不涉及比较机密的、与袁荣相关的事项。

    连明舟在浏览器内随意打下“训练青少年”。不过,在一些地方,搜索引擎不起作用。连明舟刷新、观摩、浏览。

    他发现一种他避不开的事物,奴隶。奴隶,就是被强迫着、控制着做特定事的人。

    他也发现一个在隐秘、黑暗的世界极有影响力的存在。这个存在培育奴隶。这个存在的名,是辉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