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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与你说了什么话。”李元雍说道:“没有何人。只是,我看见了一些东西。那上面写着,我的父亲,根本不希望我的出生。”皇帝陡然大喝:“你闭嘴!”李元雍丝毫不退缩,他站在皇帝面前泪如雨下:“这卷轴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李元雍的出生是个错误!”“李珃是谁?他与我父亲,为何同居崇文馆!”“我父亲写的他与李珃兄弟情深,又为何要杀了他?”“李珃,到底是不是被毒死的?”皇帝又惊又怒,这一连串诘责几乎揭起那尘封二十载的灰暗往事,那些他不愿想,也不愿再面对的失子之痛。皇帝气喘,他捂着胸口低低咳嗽几声。李南瑾冷汗淋漓面色苍白,他听闻过陈年往事,影影绰绰中夹杂了诸多的稗官野史。他鼻中一酸也掉了眼泪。那些早已远去的人,所经历的委屈、痛楚、离别,牺牲,为肃穆江山的繁华太平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斯人已逝,却又留下无尽悲痛,教活着的人受痛楚。皇帝自光烈帝死于非命便沉湎痛苦不理政事,一味求仙问道。而今温王执迷不悟亦要寻一个水落石出。真相到底如何,便是追究个水落石出,又有何用。李元雍泪水涟涟滴落大殿。他说:“陛下,为什么我今年才到宫中?”“陛下,巫蛊之祸是不是真的?我父亲到底怎么死的?他是不是真的与李珃同归于尽?”“如果李珃蒙冤身亡,为何不召韦三绝进宫对质?为何不彻查当年旧事,为何不还我父亲一个清白?”皇帝眼睛红肿靠住龙榻不住颤抖,大喝一声道:“你放肆!你莫要仗着朕纵容就要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李南瑾,诏韦三绝进殿,送温王回崇文馆闭门读书!礼仪伦常,你学到了狗肚子里了么!诏令狐詹进宫,朕要好好问问,他怎么教导的学生!”皇帝厉声高吼,传出殿外。诸官员均屏息颤栗。李元雍诧异问道:“礼义纲常,哪一句,写着有错不能改?”他步步紧逼:“陛下!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怎么死的!”“陛下,为什么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真的事有其因?”皇帝滔天大怒。他暴喝:“李南瑾!刑部大理寺如何处置这等犯上作乱的混账东西!给我将他关进大牢!你好——你好,你竟然敢来质问我!”此时有北殿军奉诏入宫,团团围住温王。李南瑾站在皇帝身侧不知所措。他静静看着李元雍与皇帝对峙。眼光神色倔强泪水迷蒙。他想起昔日见到的肃王亦是年少青涩,神色同样倔强。李元雍泣道:“李南瑾在此,请皇祖父下令,与我权杖,我要查一个清楚!我要明白,为何我的父亲,他根本就不想要我!”皇帝将手边药碗狠狠拂到一侧,瓷器玉器乒乒乓乓跌落金砖地面声音刺耳。温王逼问勾起他心头伤痛旧事,那个他只要一想,就会痛彻肺腑的孩子。他的孩子,终究不会再复生。所有的寄托与错觉,都在李元雍冷硬的逼问中,如一把锋利巨刀当面劈断所有的幻觉假想。李元雍不惊不惧固执的看着皇帝。他与他无声地相望。皇帝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得到他嗓音哽咽哀哀哭泣。皇帝颓然瘫倒榻上,声音苍老痛楚:“孩子,你过来。”李元雍走到榻侧,跪下身来。皇帝握住他冰冷手指。皇帝说道:“孩子,你的父亲,就是在这座宫殿出生。”“如果我仔细听,还能听见他在珠帘后脚步轻响,听他喊父皇,看他跟诸臣僚说起抱负志气,还能看见盂兰盆节,他站在昆明池边为朕祈福的样子。”皇帝眼中浊泪缓缓流下。说道:“孩子。你失去了父亲,朕失去了儿子。只是你却不知道,你终有一天会长大,前程灿烂辉煌,坐掌河山,权拥天下。你生命中还会有许多的人,教你学会生老病死。而朕已经没有明天,朕活在世上便受一日的凌迟割裂之苦。却再也逃脱不出丧子之痛。”皇帝眼神空洞,慢慢环顾冰冷奢华的寝殿。他轻声道:“孩子。你的父亲已经去世。难道你还要打扰他的英灵,令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李元雍伏在皇帝榻上,恸哭失声。李南瑾官袖微挥,与禁卫军静默退出殿外。殿门关闭,将皇帝与温王身影关在了空旷华贵的殿堂之中。榻侧有一卷卷轴。良久,皇帝慢慢伸手,将卷轴握在手中。似乎还有自己心爱之子的气息温度。他老态龙钟的坐在麟德殿的冰冷龙榻上,缓缓摩挲着玉石帛绸。皇帝打开卷轴。干枯手指拂过李愬恭字迹,喃喃道:“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啊。”第九十一章心潮崔灵襄摊开手掌。他手掌洁白细腻,手指修长似极养尊处优的翰林学子。刑罚决断,生死谳狱,就出自这样素手持书卷的书生一般的手。崔灵襄说道:“不如今晚,我与你做个了断。”他的手心,躺着一把钥匙。鱼之乐不敢置信,愕然抬头看着他。崔灵襄眼神悲悯温雅,面色清俊从容,一如昔日初见。那天他与他道别,他也曾有这般温柔缠绵的眼神,如千万盏彩灯飘满玉带河,光芒深邃随着水波流淌。温暖的令人心醉。那时他在他身后轻轻一笑。举止温润,眼神清冷。行动之间雅致风流。他念诗给他听。桐英永巷骑新马,内屋凉屏生色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