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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教的神,寻个保佑,可那小兔崽子每次都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宋连元:“去机场。”基地到机场开车得一个多小时,赵助理一路超速违章,宋连元没顾上说他,自己都在神思不属。他止不住胡思乱想——要是过去发现是虚惊一场,他就把徐西临的手机摔了,玩微信的时候一秒都不离手,一有事就找不着人,什么玩意!可要万一……宋连元没敢往深里想,眼泪差点下来。他从十二岁就开始每年跟着他妈去徐家拜年,眼看着徐西临从流着鼻涕到处抱大腿小崽子一直长到这么大,会说话以后跟前跟后,“哥哥长哥哥短”,嘴甜得不行。那几年两个人一起走南闯北,近乎相依为命,他感情上接受不了。宋连元小时候,他妈挨他那人渣爸爸的打,母子两个一天到晚惶惶不可终日,是常常光顾他们家包子铺的徐律师替他们奔走,又帮他们找专门负责离婚官司的同学,又是帮他们垫钱,宋连元那时候就发过誓,将来徐进老了,他给养老,徐进没了,他来送终,她儿子就是他亲弟弟,要是兄弟有本事,他绝不贴上去讨嫌,要是兄弟没本事,他管照顾一辈子……要是人真在他眼皮底下出点什么事,他将来下去怎么交代?而瞥开道义与感情,徐西临也是他的半壁江山。对于“乡里”来说,宋连元是奠基人,徐西临就是灵魂,这一摊家业,没了谁也不能没了他。宋连元赶到的时候,发现现场还在乱,比他想象得还惨烈,本地新闻已经出了,伤亡人数在不停上涨。因为不确定肇事司机撞车东西,还不能排除恐怖袭击的可能性,警戒线拉得老高,安检瞬间升高了几个等级。宋连元脑子一热,就想直接冲进去,被警察和地勤警惕地给挡回去了,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乱七八糟地把身份证驾照手机信用卡一股脑得都掏给人家了。接待人员哭笑不得地把手机信用卡还给他,回头跟同事打了个手势,又好言好语地对他说:“先生您别着急,先坐一会,我们立刻核实一下情况。”“核实”两个字触动了宋连元敏感的神经,他抬头一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在翻一本什么东西,顿时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在核对已经确认的死亡名单。宋连元一下腿都软了,全部的期望命悬一线,摇摇欲坠地吊在那位工作人员身上,见他飞快地浏览完一张纸,冲这边摇摇头。宋连元差点当场疯了。摇头是什么意思?“没了”还是“名单上没有”?接待人员看他脸色不对,忙说:“没有,已经确定身份的死者名单里没有,先生您冷静点,我们马上给您查。”后来听赵助理说,其实警方和机场工作人员都挺有效率的,但是对于宋连元来说,没一秒都是油锅翻滚、反复煎熬。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打听出了医院在哪,推拒了机场派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那边赶。赵助理觉得大老板眼睛发直,赶紧说:“宋总,您别着急,肯定没事。”宋连元没听进去,出了事,把人送医院后的第一时间肯定是通知家属,徐西临没家属,他勉强能算是个紧急联系人,就算他手机摔坏了、找不着了,只要人还有意识,不会一点消息没有让他们到处乱碰的。宋连元越想越哆嗦,快让自己吓死了,实在忍不住打电话给了高岚。听见她声音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恐惧就好像决了堤,话还没说,鼻子已经先酸了。“怎么了老黑?”高岚问,“你别着急,听我的,深呼吸,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宋连元一手盖着脸,往后座上重重一靠。他们这些男人,平时总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无所不能,不好意思随便哭,不好意思随便示弱,自诩身如山峦,因此一旦有个疼、有个坎,就是“山崩”,反而越发难以承受,总是要有那么个人……即使不在身边,即使明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个凡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可是听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自己这堆碎石瓦砾又有了活气。宋连元跟高岚交代了一通,感觉心里好过多了,他挂上电话,自己默默地坐了一会,想起徐西临那句“遗产让我老婆收着”,忽然问开车的赵助理:“你有一个叫‘窦寻’的人的联系方式吗?”赵助理还真有。徐西临派他给窦寻送过几次东西,弄得赵助理还以为窦寻是个重要客户,电话号码都留存了。宋连元对着赵助理提供的联系方式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肯定是有病。窦寻已经到了机场,带了消磨时间的书,结果看不下去,于是翻徐西临给他发的聊天记录玩——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足够他打发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正一边翻一边无意识地傻笑的时候,窦俊梁突然打了个电话进来。窦寻好像正在吃一道美味佳肴,结果有个不长眼的小飞虫一头撞进了他的汤里,虽然不至于很膈应,接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被打扰的不悦。窦俊梁的态度有点刻意讨好,兜着圈子问他近况,窦寻听出他话里有话,截口问:“您是有什么事吗?”窦俊梁吞吞吐吐地说:“你这回来也小半年了,一直也没回过家,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吧,那个……那个谁她不在。”窦寻莫名其妙,心想他不都有个小的了吗,还从自己这过什么当爸爸的干瘾?于是敷衍地说:“嗯,行吧,过一阵不忙的。”窦俊梁欲言又止:“窦寻……”就在这时,一个陌生来电打进来了。窦寻正懒得应付窦俊梁,也不管是快递还是垃圾广告,直接以“还有事”为借口掐断了窦俊梁的后话:“喂,您好。”电话里没声音。窦寻:“您好,找谁?”宋连元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拎着电话递到了赵助理耳边:“你跟他说。”窦寻催了几遍,正不耐烦要挂,电话里传出一句“窦先生您好,我是小赵,给您送过几次东西的那个”。窦寻一只手还搭在机场出口大厅里冰冷的栏杆上,周围尽是等着接人的,熙熙攘攘,来了又走,导游团的负责人举着纸牌和小红旗组织中老年夕阳团排队,乱哄哄地与他擦肩而过……窦寻却全无知觉,仿佛空气凝固了。“喂,”赵助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窦先生您还在吗?”窦寻猛地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