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那些年的风花雪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抽烟、喝酒,他戒都戒不掉。"

"才六十九,七十岁都没到......"

秦央木然地坐着,亲朋好友祭奠完毕後,他就递给他们一杯水。满眼都是白麻布,各色帛料五彩斑斓地挂了一墙,影像忽而真实忽而模糊,双脚踏着地面,心却在半空中飘着。

有人踱过来攀谈:"秦秦还在读书吧?"

"嗯,高三了。"

"哦,那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好好用功啊。孙儿辈里,你读书最好,老爷子最看重你。"

旁人也调过头来搭腔:"就是,老爷子对你喜欢是喜欢得来,从小带在身边......你那个时候小,大概不记得了。"

秦央轻声说:"我记得的。"

有的亲友还没进门就已失声痛哭,灵前一时哭声震天,跪在两边的孝子孝女们叩首不止,悲痛欲绝。连两个刚上初中的表弟也跟着哇哇地抹泪。

秦央可以说是那种家庭幸福的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俱在,无论是秦爸爸那边还是秦mama这边,兄弟姐妹和睦,逢年过节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和乐而圆满。这是他第一次失去至亲,曾经以为会有多麽伤心难过,真正站到这里时,却仿佛在梦中,浑浑噩噩的,神智却清明得异常。

丧事办得很体面,秦央mama他们个个孝顺,纸人纸钱纸家具纸麻将一应俱全,别墅还是三进三出带丫鬟管家保镖的。两条纸元宝串成的银龙一字摆开就铺出了老远,街坊邻里看了,没有不夸的。

跪下、磕头、起身,秦央跟着父母们做得一丝不苟,回到家里後,却翻来覆去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睁开的眼中总是白茫茫一片,凄楚的哭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萦绕。

与此同时,日历纸却一张一张毫不留情地撕落。

老高在走廊里跟秦央说:"你的成绩很稳定,考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要太拼,太紧张了也不好。现在绷得太紧,恐怕到真正考试的时候反而会......嗯......总之,要注意休息。"

秦央说:"我知道的,谢谢老师。"脸色憔悴而苍白。

回家的路上,沈晋自背後环着他的腰埋怨着作业太多,做到天亮也做不完;老师太严厉,那个教物理的,一点玩笑也开不起;还有,女生太少,他那个楼面全是物理班:

"整个楼面的女生加起来,十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数量就少,更不要说质量。"

沈晋揶揄秦央:"你是陷在了温柔乡里。"

秦央似听非听,偶尔发出一两声不知所谓的应和声。

沈晋见他心不在焉,也不再继续往下说,顿了顿,收紧环着他的手臂:"我怎麽觉得你的腰又细了?"

"没有。"

沈晋又扯开话题道:"我今天在办公室里看到老高了,手里拿着这麽厚一摞卷子,他又用古文虐待你们?"

"啊,没有。"

"你这两天有没有睡过觉?"

"没有。"脱口而出。

秦央回过神,忙道:"睡了。"

"那你这对熊猫眼是睡出来的?"沈晋不依不饶,见他咬着嘴唇缄默不语,不由叹了口气,"我就睡在你旁边,你有没有睡,我会不知道?"

秦家夫妻这几天搬过去陪伴秦央外婆了,秦央又恰好正是高考冲刺的关键时期,也不能有闪失,秦央mama干脆让沈晋住了过来,两个小孩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沈晋继续说道:"秦央,你不是一直是最懂事的那个麽?初中的时候就笑得不阴不阳的,教训起我来比那个班主任李老师还有样子。"

口气却不是往日那种调笑的腔调,隐隐露出些担忧。

车厢里嘈杂而闷热,有人大喊:"司机,等等,我要下车!"

忙得团团转的售票员不耐地抱怨:"要下车怎麽不早说?"

晚上,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又回到了殡仪馆,寿衣寿帽穿戴齐整的老者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周遭哀乐凄凉,悲声不止。

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睁开了,怔怔地瞪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明天是最後一次模拟考,你打算去考场上睡麽?"身边并肩躺着的人忽然开口,一如既往的玩笑口吻,听在耳中却很安心。

沈晋说:"秦央,我一直很想问你,那时候,那些话,你打了几遍草稿?"

那时候,傍晚,放学後,道路尽头那条狭窄曲折的小巷。清俊的少年横威立目,神色冷傲不可一世。

"三遍。"记忆很清晰,秦央回答,"叫你跟我走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沈晋的笑声低低地在房间里荡开:"你这个家夥......"

这是一件打死也不肯说的糗事,没想到还是毫无防备地被他套了出来。话匣子被打开,这些天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的片段藉由杂乱的话语一一涌了出来:

"我哭不出来。"

葬仪上,所有人都在哭泣,只有他始终静静地看着。清明时节,细雨纷纷,黑伞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从前,我爸妈工作忙,没空带我。我一直跟着外公。我是他第一个孙辈,所有晚辈里,他最喜欢我。他不让我叫他外公,我一直叫他爷爷。"

"他待我很好,我做错事,也不许我爸妈骂我。"

"优等生秦央也有挨骂挨打的时候?"沈晋轻笑着打岔。

秦央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时候,谁一生下来就是这麽听话的?"

话语依旧拉杂而破碎:"那个时候,你也知道,夏天也没什麽冰淇淋之类的,有根大头娃娃雪糕就不错了,要不然就是一根盐水棒冰......他们厂里效益好,高温天会发沙冰。他每天带个保温瓶,盛回来给我吃。甜的,有牛奶的味道......我天天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就巴望着他快快回家。"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叙述还在继续:"後来,他退休了,我要上学,忙。每次隔很久才去看看他,他总叫我多去走走。我说好,忙了,就忘了......去了,跟他,也说不了几句......"

"他在家里没有什麽事做。喝酒、抽烟,还舍不得花钱,总是挑便宜的买......我爸妈买给他的,他总是藏着。时间长了,饭也吃不下了,身体也不行了,连下楼都没力气。都劝过他的,他说,戒不掉了。送到医院的时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我妈回来後说,医生都怀疑我们待他不好。"

眼眶开始起了涩意,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秦央仰面躺着,声调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他这次住院,一个多月,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我上一次去看他的时候,还是春节,就叫了他一声,什麽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