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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能吃饱饭。从前那个李贵能叫他们吃饱饭,他们跟屠夫李贵,而今苻容也能让他们吃饱饭,即便苻容宰了李贵,他们一样能乐呵乐呵跟苻容。便在一个叫吴川的裨将怒号了声“娘,狗蛋回来救你了,别让胡三儿趁乱掏了咱家的鸡蛋”之后,众将纷纷提着钉耙锄头,奔向自家庭院。龙熹山顶,飞流直下三千尺一道银瀑倒挂而下。一光头老僧,于半山中的凉亭静坐,与人对弈。棋盘上黑白二色棋子交缠,苻容面色发青,眉峰深蹙。半晌,他勾起嘴角,怅然一笑,将棋子弹回盒中。苻容闭眼,双手合十,略低下头,“我输了。”“施主心有杂念。”老和尚亦双手合十,一揖。此时蜿蜒数千级,一眼看不到头的石阶上,跑来一亲兵,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见他抖如筛糠。苻容先面如金纸,后一口气缓了过来,笑起身,掸了掸袍襟,止住亲兵即将出口的噩耗,转身冲老僧一礼,叹道:“看来学生此次无力回天,连日叨扰,实是对不住了。”老僧双目深陷于眼眶之中,闭上眼,上下眼睑便堆叠起来。他白须飘扬,立于山顶,注视苻容下山去。另一容貌俊美的年轻和尚,身披主持袈裟,自山道侧旁绕出。“多谢师侄。”他单手掌立于胸前,一躬身。“师叔如何使得。”老和尚忙将其扶起。他笑了笑,自腰上扯下一块木头雕成的鱼形挂配。“此乃先师留下,收着,将来或有一日用得上。”老和尚双手接过,合在掌中,闭目口念“南无阿弥陀佛”。深秋,京城大风滚砂走石。沙子飞扑入犯人的囚笼之中,披头散发盘腿坐着个犯人,手持一把念珠,珠子已被他摸得发亮,一颗颗自他修长的指尖划过。诏狱中已久不曾迎来贵客,苻容大半时间独自坐着,醒时口中念念有词,有狱卒实在好奇,凑近去听他念什么。一生杀伐,从不信神佛的八王,于一生中最后的时光每日念佛。苻秋闻得此言,吩咐诏狱给他八叔做素斋。“八叔想当和尚。”京城的除夕,即使下雪,百姓热情依然很高,官家备的烟花被雪水濡湿,难以点燃。但自宫门塔楼之上,仍能望见全城明灭燃放的各色花火。“皇上预备如何处置?”东子漫不经心地问,手指划过苻秋的脖颈,替他系上青色防雪羽披风,又给他戴上竹斗笠。苻秋正了正斗笠,笑了笑,走下塔楼,边走边将披风展开,命令道:“过来。”东子嘴角微翘,将披风解开,揽过苻秋的肩,二人拥在一处,挤入欢声不断的人群。满街烟火缭乱,穿红袄的小童追逐打闹,风雪凝在人脸上,却冻不住喜庆的笑容。苻秋勾着东子的手指,引他摸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块东西,东子先一愣,随即手指细细摩挲,探明那东西的形状,点头,“哥的。”是宋太后赠给苻秋的玉佛,拿去给皇后做了聘礼,东子问:“怎么要回来的?皇后没抱着小公主登摘月楼?”苻秋一时头疼,按住眉心,想起方殊宛这一月之内闹过两次抱着公主上摘月楼装疯卖傻,摇头叹道:“今儿高兴,不说这个。”东子抱过苻秋的头,亲了亲他额头,摸到他手指上圈着的指环,将自己长满茧的手掌展开,包住他的。“等这场雪停了,朕把皇叔的儿子抱过来,入在襄阳侯名下。”苻秋低头说,雪花在他手心化成水。他们找了个摊子,滚滚白烟自锅中蒸腾而起。苻秋抽出两把勺子,分给东子一把,朝老板挥勺喊道:“两碗元宵,红糖和芝麻。”不片刻,热腾腾的汤圆端了上来,又白又胖,于汤中左闪右避。苻秋吃完自己的,便去勺东子的,东子索性将碗推到他面前,苻秋吃了三个就吃不下了,又推回到东子面前,傻乎乎地趴在桌上瞅他。吃完东西出来正是浑身发汗之际,苻秋解开两颗布扣,满面通红,额头渗着汗。“你醉了。”东子眼底兴奋地发光,将嘴唇贴上苻秋的鼻梁,短暂地亲了亲。深夜,袁总管扛着他的压床皇帝回了自己的独院,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去解皇帝的龙袍。院外,苦命的梆子已领人跪了半个时辰,他不由凑上门去,硬着头皮打扰皇上安寝。“皇上……皇后已在摘月楼呆了半个时辰……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啊,公主还在病中……”门内一阵寂静。片刻后,皇帝满面通红地来开门,身后跟着替他整理冠带的大太监,东子面上淡淡,苻秋正了正冠,来不及多说半句,先去摘月楼劝皇后下楼了。梆子的小的们跟在皇帝身后,梆子倚在门边,瞅他干爹在屋内坐着,挑亮灯芯,吹去火折,静静出神。他只着一件极薄的雪白中衣,长发泼墨般垂在背上,一条腿蹬在凳上,光着脚,眼微微眯着,打量那跳跃的灯火。“干……干爹……”东子正眼没看他,只道:“喝水院里舀。”“不是要喝水……”梆子低声道。东子看了他一眼,“有话说?”梆子局促地一点头,朝门外一瞥,低声问:“我能近前说话么?”东子微不可见地点头,梆子如释重负,将门小心关上,坐在东子对面,似乎极难措辞,半晌方问:“宫里最近闹得厉害,说的那些话,干爹可听说了?”东子目光茫然,有些呆愣。“什么话?”“就是……就是底下人乱嚼舌根说的那些……我知道,干爹肯定不是那样的人。”焦急的神色出现在梆子脸上,“干爹千万别轻易放过造谣的人,这么便宜了他们,今后谣言只会越演越烈。”他舔了舔嘴唇,正要再开口。东子给他倒了杯茶。梆子倏忽间愣了,讪讪笑道:“我真不是来讨水喝……”“传的什么?”东子眼神犀利,如同鹰隼一般,令梆子想起方殊宛将那箱金子推到他面前时,指上的蔻丹,一般令人后脖发凉。“他们传得太难听,我不敢说……”东子蓦然起身,一背黑发衬着单薄的雪白中衣,他将窗推开些,大风卷走屋内的闷热,将将歇未歇的暧昧气息悉数吹去。“干爹……”梆子不甘心喊了声,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逼自己说出口,“那些混蛋小子,都说是干爹蛊惑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