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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估摸着吉达军中储备的清水也该用尽了。我虽然命人送了劝降书,不过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低头屈从,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他必然会集结全部兵力与我们殊死一搏。”“报——”一名士卒忽然急急地冲到近前,“禀报大将军,有小股人马冲入包围,向着吉达驻军去了,我们要追么?”“多少人?”“不过十数人,其中两人中箭坠马,看装束是王骑的人。”百里霂拧起眉:“北凉王骑的大队人马可有踪迹?”“回将军,据斥候所报,王骑营帐仍然在五十里开外,意图不明。”“这样么……”百里霂低下头,竟淡淡笑了笑,“不必管他们,下去吧。”此时的戈壁深处,焦灼的阳光炙烤之下没有丝毫的荫蔽,黑压压的大队人马中央是一个临时搭起的蓬帐,帐前旗上绘着吉达家族的族徽。帐中稍微凉爽些,桌上竟然还放着一个盛着冰块的木盒,在这样的绝境,这简直是穷奢之物。穿着皮甲的矮壮男人背对着客人,抓起大把的冰块揉在脸上,融化的水珠沿着他赤红的胸膛汩汩而下:“大汗也算想起我吉达了么,可惜她让你们带来的只是一箱冰块,而我们需要的是大批的清水。正如现今的克什库仑需要的是援军,而不是你们这些苍蝇般的说客。”“吉达大汗王,请不要急着发牢sao,”使者好脾气地笑着,“大汗已带着王骑前来为大汗王解围,只是炎国在后方布了棘手的防线,如果硬冲会折损我们大批的人马。”“如果乌兰大汗只是让你来带这句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吉达转过身来,抖了抖他如同狮鬃般蓬乱的头发,“你知道我手下现在没有水喝,如果你再不走,说不定他们会扑上来咬断你们的喉管,喝你们的血。”使者退后了一步,依然带着笑意:“大汗王何必吓唬我这样卑贱的人,援军就在五十里外,一旦炎军进攻,大汗会立刻下令出击,同大汗王的人马里应外合击退炎军。”他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吉达显然失去了耐性,他阴沉了发红的眼睛,上前了两步,忽然一伸手扼住了使者的脖子,暴喝道:“那个女人让你带的话究竟是什么?”“咳咳……”使者被勒得憋红了脸,挣扎了一番才算喘过气来,“大汗说,如果大汗王愿意把手下人马划入王骑,便会即刻发兵救援。”吉达听了,忽然怪笑了起来,他膂力惊人,一甩手就将使者扔了出去:“到了现在,还敢开出这样的条件,她这是要毁了北凉么。”使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汗王,这只是向大汗效忠的机会,大汗王的封地,奴隶,牛马一概不变……”“在这片草原上,没有军队,拿什么来守住我的帐篷和牛马,”吉达狞笑起来,“这种骗小孩的话大可不必再说。”使者一滞,还要再说,却被打断了。“回去告诉她,她根本不如她的父亲。如果她的手段只是一味地吞并族人的势力,就该有扎纳大汗的魄力。真的想要我的军队,就该在克什库仑最强盛的时候来讨伐我,割下我的头,可是她不敢!”他恶狠狠地说,“所以她无法拥有这片草原。”“大汗王,”使者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为了不向大汗低头,您甘愿舍弃家族世代的根基么?克什库仑已经被毁,而这次交战过后,您曾经威震北凉原的这批铁骑恐怕也要永远地消失了。”“是我一开始低估了中原人,”吉达压低了愠怒的声音,“但即使我的勇士们全部战死,也好过去做那个女人的狗!”“这只是一时意气……”“不,”吉达打断了使者,忽然放缓了语调,慢慢地说,“她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们,如果我今天战死,那么整个北凉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说完,把面色灰暗的使者用力推出了帐外:“滚吧,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带给你们的主子,”他拔出腰刀,低声咕哝道,“如果你没死在炎军刀下的话。”强劲的风忽然沿着沙丘向下刮起,卷起大片的沙尘,遮天蔽日般将猛烈的阳光全部掩盖了,天色变得突兀,就连一直沉默的百里霂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被围的空地里骤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震得所有的驻守士卒全都警醒了起来,远远的,一股沙尘飞速卷来,带着迫人的煞气。“大将军,吉达率军由西南方向突围,攻势狠辣,我军西侧快要挡不住了。”尹翟上前道。“好,”百里霂一掀战袍,跨上逐日,“命烽火营轻骑上前封阻,其余士卒由两翼压上,不必生擒,尽力斩杀。”“是!”眼见他飞快地转马去了,曲舜依然待在原地等候调令,百里霂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身后最后一支等待调配的精骑。“不管你们想着的是军功,荣誉,报仇还是尽忠,今日这一战,本将只下这一个军令,”他在扫视完所有人之后,猛然扬鞭大喝,“杀!”这是一个不适宜决战的日子,漫天的黄沙被狂风卷起,砸在脸上生疼,几乎使人分不清自己人和对手,但这无法阻挠两军士卒的交锋。五十里外的北凉王骑也试着突破炎军后防向沙棘寨袭来,当他们的先锋部队赶到这片戈壁上时,几乎惊呆了。浓烈的血腥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遍地倒伏的人与马,而战场上暴怒的炎军的身影几乎让他们忘了这是曾经懦弱的中原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去抢着搜驻营后的帐篷,即使那里有吉达的大批财富。吉达大军被断成了数截,逐一剿灭,致使数万人中竟无一支队伍得以突围逃离。北凉大汗终究不肯让自己的精锐陷入这样的险境,这支北凉王骑在炎军还未从与吉达大军的厮杀中脱身之前,便接到了命令,立刻向格尔木河以北赶回。此时的大炎,正是过伏日的时候,百姓们大都闭门不出,卧席纳凉。稍有些兴致的文人墨客们常聚拢到一处,奏一曲丝竹,引流觞曲水,行浮瓜沉李之乐。这是后世记载的盛世之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戍守北疆的大炎军队扳倒了北凉诸部中的最后一只雄狮。苍茫的落日下,北凉军队的大营在仓促撤离后只余下几个破旧的帐篷,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们的营门外竖着一支长杆,上面悬着的那颗头颅,已经风干得近乎干瘪。直到取下头颅,抱在手里时,曲舜才发现这样的干瘪是被石灰腌过的关系,两颊的肌rou都萎缩了进去,但即使如此,他也能认出这的确是白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