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
也不想,端起了碗,险些没端住——他手腕吃不上劲,软绵绵的,忙用双手捧住了,这才哆哆嗦嗦地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那粥里面有股腥臭的怪味道,仔细尝尝,又似乎不是腥臭,而像是某种味道非常重的草药,然而这好歹是粥,比林子里那些腐rou跟半生不熟的果子好吃多了。北释是知道那草药的腥味的,已经准备好一副正襟危坐的嘴脸,要逼着他吃下去,谁知道这小东西竟像是得了什么灵芝仙草山珍海味一样,不一会的功夫,竟然把大碗喝了个底朝天。长安放下碗,痛苦地按着胃坐了一会——吃太多了。可他不舍得吐出来,做好了如果食物反上来,也要再咽回去的准备。吃了,就是他的,别人休想再看见。奇了怪了,小孩不都喜欢吃糖撒娇么?北释看着这小东西心里想道:原来是个小怪胎。他并没有得到和小怪胎交流的时间,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草药的药效就发作了,长安倒头便睡,这回总算是老实了,吃了东西,难得的脸上多了一点红润。北释好奇地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长安的脸,软乎乎、细皮嫩rou的,他感觉很奇妙,好像这个小东西跟自己并不是同类一样。不过北释的好奇心在长安能跑能跳了以后,就彻底不见了,他简直已经快被这小东西烦死了,无论他是吃饭喝水还是解决其他问题,都能看见这小东西锲而不舍地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而且他活像个八哥一样,翻来覆去地竟然只会说一句话:“我想学刀。”终于,北释忍无可忍,跳着脚冲他吼道:“学刀学刀!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我为什么要教你?你又学不会!”“我学得会。”长安仰起头,用他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北释,梗着脖子跟北释一样吼道,“我想学刀!”北释耐着性子道:“你是个亚兽,好好的为什么不去学怎么当个木匠?怎么给别人算账?实在不行去当个医师也……”长安:“我想学刀。”北释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学了刀有什么用?你看我学会了,依然每天要吃喝拉撒,没钱没权,连个漂亮老婆也没有,小不点啊,你才那么一丁点大,这么执着干什么?”长安:“我想学刀。”北释痛苦地抓了抓头发,问道:“你拿得动刀么?”长安“刷”一下,掏出了一把成年人巴掌大的小刀,亮给北释看。北释:“……”他哑然了片刻,问道:“你从哪拿的?”长安坦然地说道:“你院子里旁边的那个小房子里,我现在只能拿得动这个,但是我会长大的,等我长大了,就能拿起最大的那个。”北释嗤笑一声,挑起眉看着他说道:“马刀?你还想玩马刀?你可真是……想得太多会长不高的。”长安瞪着一双眼睛,气鼓鼓的,小小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挺好玩,北释就忍不住手贱地戳了几下。然后他蹲下来,尽量蜷缩起身体,很艰难地把视线降低到跟长安一个高度的水平线上,粗鲁地在长安头发上抓了一把,成功地把小孩的头发抓出了一个鸟窝的形状。男人脸上笑得温和愉快,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酷,他问道:“小傻帽,你说,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干嘛要收留你这么一个小累赘呢?在这宇峰山上,雕狼可是最弱的东西,都能把你差点折腾死,你连劈柴都劈不动,能干什么呢?”长安直眉楞眼地看了他一会,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把这当成入门的考题了,所以非常认真地想了很久,然后对北释说:“你教会我刀,我就能拿着刀去给你砍柴,还能打猎,给你打rou吃。”“是啊,你倒还不傻。”北释直起腰站起来,简直被给他逗乐了,“还知道先吃饭后给钱。”长安愣愣地看了他一会,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过关了没有。“你才这么大一点,好好地活着不好么,干什么要打这些凶器的主意呢?”北释这样说完,看着长安摇摇头,仿佛准备走开了。长安急了,他张张嘴,却始终是拙嘴笨舌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然而这时,一个记忆深处里的小调突然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到过那首歌的,也不记得是谁唱的,只是那调子好像刻印在了他的灵魂里一样,一直就在那里,带着血腥、腐臭与苍茫的味道。“真神坠苍,伦常崩朽,呜呼天道,人可成兽。”那幼儿稚嫩的声音哼起不伦不类的歌,唱歌的孩子仿佛也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照本宣科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有些可笑,然而北释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执刀者呼啸,食草者奔走,奔走奔走,瑟瑟苟苟……”“这是谁教你的?”北释转过身来,男人脸上嬉皮笑脸不见了,慈眉善目也不见了,露出一点阴沉如刀的煞气,然而声音却轻柔得很,“小孩,这是谁教你的?”长安茫然地摇摇头,他不记得了。北释打量了他一会,注意到了他脖子上挂的红线,于是用手指挑起来,便看到了当初那老人挂在孩子身上的骨牌,很旧很旧,背面写着“长安”两个字,正面刻了一颗巨大的獠牙。男人沉吟了一会,又问道:“这么说你是青龙部落的人?为什么跑到了这里?”长安依然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什么是“青龙部落”,他说道:“是哲言带我来的……其他的事不知道了。”“哲言?那这个哲言人在哪呢?”这一回,长安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鞋尖,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说道:“哲言死啦。”北释愣了一会——小孩叫那人哲言,而不是阿爹,可见并不是亲族,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带着个幼儿离开部落,加入别的部落,而这个孩子显然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家伙,他甚至得到了部落大长老的祝福,得到了老人唯一的信物。北释能想到的,只有他们原来的部落……他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跳过宇峰山上浓密的树林,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言。这山中,晨昏不辨、日月不分,转眼间,原来外面的世界便死死活活地翻了个轮回的个儿。北释像抚弄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捏了捏小孩的后颈,柔声问道:“那你叫什么?”“我叫长安。”第十二章第一刀“飞禽走兽不算,这里的连花草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