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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硬附和李斯函的话,“他这么……可怜,我也不想揭人伤疤。”想也是想揭他衣裳。李斯函很满意,赏了他一块钱,又赞扬他的善良和机敏,常福得了许多表扬出去,脸上和心里一时舒坦许多。出了洋楼,远远看见姜鹿尔和昌阿伯朝这里走来,锡矿工林立的木架堆积很高,他瞅了姜鹿尔两眼,只觉得憋在心里多时的一口气都涌了出来,嘴里不觉哼出了歌。这边常福走出去,李斯函就吩咐李宏:“再赏他一块钱,弄到西北矿那边去吧。”“西北矿……那里不是马都拉人的地盘吗?他们和达雅人龃龉,随时都可能打起来。老爷特意将那边的华工都撤下来。”李斯函哼了一声,他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所以,才要他过去啊。姜鹿尔的身份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那边的土著基本都不懂汉话,看他去哪里碎嘴。“不然,搞砸了这个差事,你以为老爷子还会答应我的车?”李斯函不信佛,在日本留学这么些年,虽然文化课没进步多少,但是思想觉悟绝对是跟得上时代潮流的。姜鹿尔就是个阉人又怎么样,阉人也是个顺眼的阉人。救场如救火。他只想到姜鹿尔顺眼,却没想到是这样顺眼。脸上的肿消了,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又新近长了些rou,便显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春来。李斯函越看越顺眼,左看右看看得姜鹿尔身上都发了毛,他才假模假样坐下来,摆出一副正经模样:“你就是姜鹿尔?”姜鹿尔垂首:“是。”李斯函见她虽有几分忐忑,但腿肚子毕竟还是稳稳的,心里立刻定了这个人选:“有个好差事你想不想做?”姜鹿尔想了各种原因,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好事。但扮观音就意味着众目睽睽下的游街,况且,穿上女装之后——她有几分迟疑。昌阿伯替姜鹿尔推辞:“他一个毛孩子,怎么能做这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次简家听说人选都挑了一年,这,让他去,这,也太寒碜了。”姜鹿尔:……李斯函从来不强人所难,慷慨大方:“毛孩子?我瞧着他就不错,不就瘦了点吗?没事,多吃点就行了。”他只看姜鹿尔,问她意见:“做得好的话,有赏。”一堆猪仔币搁在旁边,足足都有一年的工钱了,看起来霎时刺眼。他手指扣在她的脱身凭札上,一下一下,姜鹿尔看着那张纸,上面三年的日期,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姜鹿尔咬了咬牙:“二少爷,小的想要换个赏赐。”“你说。”“小的不想要钱,这些钱可以折算成时间吗?”她望着那张脱身凭札,眼底第一次露出了渴望。李斯函本来只是想捡几个猪仔钱打赏的,却没想到姜鹿尔误会了开了这个口。他犹疑片刻,忽的一笑,不就是个猪仔吗?“当然可以。”慷慨的李家二少爷豪气冲天答应下来。到了盂兰盆节这一天,所有的华人店铺都会提前开门,而在下午提前关门,然后在门口焚香,华人们把街道让给鬼,由着烟雾和僧人的吟诵缭绕在清冷的街道,而换了别的地方追先悼远。多多岛的华人喜欢放灯,他们觉得,木板和纸张做的水灯无法孤筏重洋,引不了客死异乡的华人的魂,跟着这些水灯,甚至连马六甲都出不了,而孔明灯却可以飞到他们想象的任何地方去。放孔明灯的地方和观音游街的路线有个小小的交汇。南洋每一处华人聚居地都会有的一处土地。义山。义山在多多岛的最北边,这里还有个名字,思北山。北处远陆,那是长眠于此的他们心心念念的土地。界碑长满青苔,已有很多年风雨,上面模模糊糊刻着两行字,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隶书,笔锋苍劲。朽骨在此相迎,山川永不停息。简家早早就开始准备,景德镇的瓷瓶,最新鲜的杨柳,扮观音的青年男子胡须剃得干干净净,还细心扑了粉,眉眼庄重,白纱轻裹,乌黑精致的眉眼,除了眼睛有些不安,简直挑不出毛病来。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好奇的土著人指指点点,连平日自诩尊贵的婆罗门贵族也佯装不经意走过街道,而洋佬们则事先被安排好了最好的位置,看净水杨枝,虽被尘埃沾惹,今朝经过佛拭,又化作莲花一朵。但是李家的队伍却迟迟没有出来。有知情人议论:“听说李家的几个人突然生了病,上不得台啦。”其他人不信:“怎么会这么巧?生病就都生病了。”那人便笑:“几十块钱摆在面前,要是你,你愿不愿意生病?”简家财大气粗,如今隐隐已有压李家一头的架势。于是叹气声便接二连三。跟在□□队伍两侧的随从都带着孔明灯,一层层叠在篮子里,这是发给随行队伍的,上面都是各家的标记,一到晚上放起来,无数的简、李在多多岛的天空就占了半壁江山。一人一边可惜一边取了个简家的灯:“李老爷人挺好的,真是可惜了。”程砺走在简家的护卫旁边,路旁的议论声一句不落都进了耳朵,按照要求,他是必须要参加的。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一阵喧嚷,似乎又有人过来了。先打头的是李家的随从们,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队伍。一个人挤过来,险些撞到在程砺身上:“啊,怎么搞的?”路人撞疼了脸,愤愤抬头抱怨,话到一半,却停下来了。他张大了嘴巴,喃喃:“……”程砺跟着他的目光转过去,顿时微微变了脸色。简、李两家的队伍交错而过的瞬间,他看见了人群里白纱轻裹垂眸不语的姜鹿尔。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小的铺垫,其实前面的很多细节都是为未来的发展和故事做伏笔的。争取快速完成这个环节的推动和发展,晚安。第十五章风从海的深处吹来,穿过石斛兰,穿过朱瑾。穿过平凡而拥挤的人群。这样的风已经吹了很多年了,即使带着清冽的芬芳,已经不再醉人。四周喧嚣如故,陌生的人群和蝼蚁般微茫的挣扎,皮肤黝黑的土著女人戴着她们的亚达帽站在竹门后,衣着考究的西洋男人们端着酒杯站在洋楼上,但他却沉默在那里。新竹制成的抬轿上,碧青翠竹上坐着的眉眼平和的姜鹿尔。年轻而稚气,但已有足够动人皮囊的姜鹿尔。她的眼睛清澈,眼尾微翘,眉毛画的英气且直,阳光亘古如新,叫他无端端想到那些星光陨落时候的夜晚,辽阔看不见前路的大海上,海风吹过斑驳的货船,她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