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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君,你曾画过寒山寺的示意图给他吗?”“……这倒不曾。”荆三钗未料想到如一会有此一问,“我只在最初的一两年,为他打听过你的消息。后来,他不问了,我也不好去管此事,便就此搁置,再没有打听过了。……有何不妥吗?”如一:“没有,随口一问罢了。”荆三钗把心思转回眼前:“你可知,他为何自尽?”如一:“他没有告知我,我也不愿去猜。”饶是他心性再是强韧,也不敢轻易回忆那日的任何细枝末节。荆三钗泄气地往后一倒:“这个混账是什么心思,是真真猜不透!他做事情,不知是从心所欲,还是深谋远虑,要气死人才肯罢休……气死我了,把这混账玩意儿给我抱抱。”如一谨慎护好封如故,委婉拒绝:“他在睡觉。”未能抱上一下,荆三钗有些泄气,往后一仰,喃喃道:“若他就这样死了,他还能有什么后招呢?乍然复活,必然再引起道门的轩然大波,而他心魂躯体皆有魔性,复活后也只能入魔。”“避世一生?躲躲藏藏?那和躲在‘静水流深’里遭囚有何区别?”“假托他体?那他寄生的躯体未必能有灵力,百年光阴如流水,倏忽就过去了,他会愿意自然老去,再入轮回?”“那……难不成要一辈子做鬼?”听着荆三钗的分析,如一甚是心平气和,甚至开始思索明日早晨要带他去吃些什么。如一回答道:“他是什么,我便爱什么。”对如一口不对心的性情稍有了解的荆三钗腹诽:你敢谈爱,无非是仗着他现在听不见、也听不懂就是了。当然,他自认为自己趁着封如故睡着、才替他澄清昔年误会的举动,绝不算口不对心,和如一是有很大区别的。他转念想了想他那倒霉师父和被师父拱到的好白菜师娘,觉得做鬼也不算很差。……大不了,又是一对鬼主和鬼奴。在荆三钗发呆时,如一问出了心中另一桩挂记之事:“可需将义父之事告知端容君?”荆三钗脱口而出:“免。”如一以目相示,无声地询问缘由。荆三钗指节缓缓叩击着膝盖。情理上,他仍在犹豫;但道理上,他拒绝得斩钉截铁:“谁人不知,常师兄发了死愿,要找到那名唐刀客。若是他知道如故没事儿,他忙着心疼他还来不及,还会有那个一查到底的心思吗?落在外人眼里,能不起疑心?”如一沉默。尽管许多当年承过封如故救命恩惠的道门闭了嘴,但还是有些小道门,捉住此事不放,不依不饶,言里话外,都是风陵包庇魔道,还腆着脸皮,自诩正道楷模,未免可笑。封如故一旦堕魔,除非立即被清出师门、与风陵划清界限,否则,不管他当年是否自承已被魔气玷污,都早晚会成为外界攻讦风陵的借口。说白了,封如故堕魔是为了救谁,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并不重要,没人在乎。重要的是,中小道门,有了借肃清魔道之风、李代桃僵、取代三门之心。荆三钗越想,越是为了封如故的前途未来忧心忡忡。但事主正趴在如一肩上,没心没肺地酣然大睡,看得荆三钗牙根莫名痒痒,颇想把他揪起来揍上一顿。那边,如一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及时站起身来:“荆道君,贫僧来到江陵,也是在犹豫,是否要将义父身份告知于您。现在您既已经知晓了,还请保密。”“多此一言。”荆三钗摆一摆手,“我知道轻重。”见如一礼一礼身,便要离开,荆三钗忙叫住了他:“喂。”如一转身。荆三钗停顿片刻,想到二人的亲密之举,方把心中所疑问出了口:“你究竟将封如故视为什么呢?义父?还是……如故?”这话rou麻得荆三钗牙酸,但如一没有立即作答,让荆三钗也有些着急。他追问:“你对他,可有情?”……情为何物呢?如一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想和封如故就这样在一起,永远。“他死了。”如一说,“我也像是死了。但我还有知觉。”“好在他还在我身边。两年前,他若真的消失,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追他去道歉。”“他在,时时刻刻让我疼着,我才觉得,我还在这世上。”他一句一句地说着,没什么前后关联,话音也是淡淡的,端庄自持的表象下,却隐藏了万千情绪。“我明白……”荆三钗听懂了,“……我明白了。”如一颔首:“荆道君,再会。”荆三钗追了两步:“若是有空,带他拜会一下我师……那个人吧。清凉谷专精鬼道,我师娘或许能帮他恢复些记忆……”言罢,荆三钗自己都觉得可笑。封如故二十八年人生中,有过多少非铭记不可的幸福时光呢?他抿一抿嘴,改口道:“……哪怕只恢复些快乐的记忆,也好。”如一步履停下,微微侧身致谢:“谢荆道君提醒。”踏出千机院,如一暂时驻足,声音轻若云絮:“义父……如故。你想逃避的是哪段过去?你要走的,是哪一条路?”他停一停,捉住了封如故不安分地摆来摆去的尾巴,扶住他的腰,将那团猫球抱了下来:“罢了。过去不可追。你又是我的未来,因此,一切随缘,阿弥陀佛。”封如故舒服地伸长了四肢,把脸往他胸口埋去,耳朵得意地动了动。……真好听,再说点儿好听话。……送走了封如故和如一,荆三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未成寐。他越来越不信任封如故,总觉得他有所图谋。而荆三钗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如封如故心脏强大。他承受不起挚友再次离去的风险,哪怕一丝也承受不起。荆三钗翻身从床上坐起,cao起纸笔,写下一封信。荆家家徽为牡丹,荆三钗掌“绿玉牡丹”印,他写下一封灵信,于落款处打上自己的牡丹印,又取来信封,在上头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