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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须无风自动,陆丰亦平淡回视。刹那间,神念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于方寸间短兵相接,金戈声起,转瞬便分出胜负。张松阳遽然后退数步,脚下踉跄不稳,额上冷汗涔涔,握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气息瞬时颓靡下去。他浑身颤抖着,看着陆丰凌空踏出,居高临下地望来,眼神既惊且惧。陆丰神色并无波动,只是目光沉沉地如山一般压下来,仅仅这般,张松阳已是不堪重负——大乘修士,只是一个眼神,也足以杀人。“陆丰,我乃是流华宗镇派掌门!”他脸孔苍白,厉声道:“你要杀我,我便调用掌门印鉴,集举派之力与你相抗!”他的手抚住心口,作势要引动藏于绛宫心府的印鉴之力,狰狞一笑:“你有本事,就让阖宗上下与我陪葬!”陆丰只瞧着他,目光冰冷似雪,片刻后,淡淡地道:“我不杀你。”他瞧着张松阳神情乍喜,又警惕地望着他,唇角便挑起来一丝讥诮的笑纹,“你的确该死,却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他一转身,遥遥踏出一步,身形已在千里之外,唯有一丝余音袅袅传来,“云龙之躯已成,凭你的修为,也敢贪天之功,得到斩杀妖皇的济世功德?”那一股似乎无所不在的威压突然消散,张松阳便知他已远去,再一闻得此言,刚刚还受到压制的神念顿时又躁动起来,仿佛无所不在的魔念亦在神魂中翻滚着,搅得他不得安生。然则他座下的阵法被破,四海冰蟾亦逃得无影无踪,没有此物相助,他花费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也没能把翻涌的魔念平息下来,反而神念越发躁动。正文第124章云虺渡劫124、陆丰回了一趟流华宗,非但是将自己的真身带走,且临走又往凝翠山一顾,将左家三口连人带屋舍一并挪移到了小洞天内。且说左家嫂子正抱着阿宝柔声哄劝,忽然眼前乍昏又明,她还道是站久了有些头昏,赶忙往门框上靠了一靠,但当目光落在院墙上时,却忽然惊噫一声,又用力眨了眨眼,心下不觉疑惑——怎么瞧着,远处的那座山变了个模样?还不等她醒过神来,院子里也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左家嫂子转头一看,就见一早就出门的老左也正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他肩上背着长弓剑壶,手里还拿着制作陷阱的绊索。“这是……”左家嫂子愣住了,刚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见老左扔掉绊索,大步冲向门口,然后一把拉开院门,接着,他吸了一口气。这院子仍旧是左家在凝翠山的院子,房舍也仍旧是那几间房舍,然而,这门外的天地俨然已经换了一番。老左啪地一下摔上院门,迅速地上闩,又大步奔回来,推着妻儿往屋里避去。接着,他弓箭未卸,又往门后摘下一把长刀,两只眼睛紧紧瞪着门口,耳朵竖起来,浑身肌rou也跟着都绷了起来,身上更是迸出一阵煞气——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来犯,要想伤害他的妻儿,都得先踏过他的尸体!左家嫂子见了这阵势,知道不好,也不敢言语,只好生将阿宝搂在怀里,极力安抚,不叫她出声。便在此时,院中忽然一闪,出现一道颀长身影。老左微微一怔,认出来了那张脸,早前他们一家从义阳城乘坐云舟前往流华宗时,曾与对方打过照面。但是,阿深不是说,七官儿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了吗?那么现在站在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妖怪?老左心神一凛,更添戒备。陆丰只站在院中,仿佛并未发觉左家人的警惕,目光极淡地望来。“不必惊慌。”他道,“是我将你们移来此间。”老左紧紧盯着他,并未言语,气氛一时凝滞。陆丰原是为了避免左家人因为天地骤换而惊恐,所以特意现身告知一声,此时见他们无甚反应,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个细微且颤抖的声音,微微一顿,看向那个被老左的身体遮蔽了大半的娇小身影。左家嫂子迎着他的目光,禁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再过了一息,才又鼓起勇气,颤声道:“……你、你没有死?”陆丰眉梢微动,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流华宗将有乱象,凝翠山并不安稳,我把你们移来此间,也是为教七官儿放心。”“七官儿也在此处?”左家嫂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从老左身后走出来两步,“他在哪儿,怎地不见……”她说着忽然脸色一变,急切追问,“他、他还好么?”老左虽然仍旧警惕,脸上却也忍不住显出一丝关切和焦急。毕竟是牵念亓官的人,陆丰神情微缓,道:“七官儿尚在修行,现下没有余暇,再过段时日,你们就能见到他。”左家嫂子松了好大一口气,旋即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一颗心又揪了起来,“仙师,凝翠山若是不安稳,那、那阿深呢?”阿深一个人在宗门里,会不会有事?陆丰沉默一刻,道:“他已踏上修行之路,自有他的造化。”左家嫂子“啊”了一声,忧急地问:“不会有什么事罢?”陆丰淡淡地道:“他已拜入流华宗,便是有事,也有师长看顾。”左家嫂子还想再问,陆丰已将宽袖一摆,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道声音:“你们且在此地安歇,七官儿出关之日,自会来见你们。”老左心里虽也担忧,但见妻子一脸惶急,便出言宽慰道:“阿深一向得师长看重,有师门长辈庇护,应当不会有事的。”左家嫂子仍旧蹙着眉,想了一时,忽然叹了口气,“要是那位仙师把阿深也带过来就好了。”她说着又望向老左,有些不安,“当初七官儿走的时候,留下那一堆东西,会不会……”她想说,会不会那位仙师因此对阿深有了成见?老左没有说话,过了一时,方沉声道:“多想无益。”就算是有了成见,他们又能如何?仙凡不同道,阿深已经是仙师,他们却只是孱弱力微的凡人,就算阿深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们也是有心而无力。左家嫂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终究心绪难平。半晌,她叹了口气,自语道:“要是当初没有让他去修仙……”是不是会好一点?只是这个问题已经注定没有答案。夫妻两个说话的时候,陆丰正负手瞧着天边将聚未聚的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