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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忍心说出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想,他可能有些事要告诉你吧。”“什么事呢?”玉衡急切地问,“李警官,你们掌握了那么多线索,可以告诉我多一些他的事吗?这些天来,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对楚雄了解得那么少,除了相识、结婚的这三年,之前的他,就好像一片空白。就算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只要离开西安,甚至只要离开家,我就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在做些什么。我跟他谈绘画,谈艺术,谈旅游,谈我们对未来的愿景,却从没想过要多问问他的工作,他的健康。他说不用我过问他的工作,我就不问;他说头疼吃点止痛药就没事了,我就没有坚持陪他去医院……如果我多关心他一些,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是我疏忽了他……”玉衡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李望看惯了死者家属的哭天抢地,却最害怕看到这个文静的女子安静地流泪。他真心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搜肠刮肚地要找些事情来安慰她。一急,还真憋了出来:“我知道你在昌南没熟人,不过,我们在调查中联系到不少楚雄的生前好友、客户、老同学,如果你想了解楚雄以前的情况,可以去拜访他们,谈谈讲讲,或许心情会好些。”“真的?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我找找。”李望翻看着记录,找出何玲珑的电话号码抄给玉衡,李明明的却故意忽略掉了。他想李明明不会有任何正面信息提供给玉衡,还可能刺激了她,不见也罢。玉衡道了谢,小心地收起何玲珑的电话号码,又问:“我可以见见那位谷好问先生吗?”“他是第一嫌疑人,现在见面怕不恰当吧。”李望有些犹豫。“我不相信楚雄会因为贪财而掉包,可是我又觉得谷先生没理由冤枉楚雄,还闹出人命来。我想只有当面见到谷先生,才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我要向上头请示一下才行。”玉衡点点头,再次礼貌地道谢,起身告辞。李望鬼使神差般,居然说了句:“我送你。”这句话一出,就仿佛一颗小小手榴弹无声炸开,整个警局的同仁刷一下抬起头,齐齐盯住李望,而方方的眼睛更是飞出小刀子,寒光凛凛。李望也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随玉衡走出警局。大太阳照下来,他有一丝恍惚,玉衡刚才的讲述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午夜梦醒时屋子里神秘的气息,酒店房间里低垂的窗帘,拉开窗帘后看到月光下的街道,对面街灯下男人的身影,还有突然而至的霏微细雨,以及玉衡赤脚跑下楼梯的悲伤绝决……画家的措辞有一种很强的画面感,让人如临其境。李望明知玉衡是在做梦,却偏偏受到蛊惑般,跟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到了梦中的情形。站在警局门前,玉衡回身站住,再次问:“那只花瓶,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呢?”李望一愣,立刻清醒了,谨慎地说:“案子还没最后审定,花瓶作为重要物证,暂时还不能还给你。”玉衡略觉失望,但也没有再坚持,告辞转身。再一次,李望凝视着她的背影,看她孑孓离去。她的脚步未必迟缓,肩背也依然挺直,可是李望仍然清楚地感受到那沉重的忧伤,仿佛一团寒气围裹着她,几乎是有形质有重量的。他从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将悲伤担负得这样具体,或许,正是因为她太过隐忍,反而让伤感益发沉重。一个男人一生中,能够得到一个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爱,死也是值得的吧?就在这时,他远远看到玉衡似乎身子一僵,如被蛊惑,笔直地向着路中间走去。李望暗叫一声“不好”,拔脚向玉衡的方向奔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玉衡软软地倒了下来。四周的人迅速聚集过来,李望只觉心中要炸开一般,暗暗狂喊着“不要出事!不要!”冲过去将玉衡抱起在怀里,焦急地呼唤:“玉衡!玉衡!”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竟是如此自然,如此稔熟。汽车司机也下来了,又是紧张又是惊恐,结结巴巴地说:“我没超速也没闯红灯,你们都看到的吧?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李望恼火地喝斥:“先救人,扯这些做什么?”玉衡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撞晕了,这会儿睁开眼睛,先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周,仿佛找人,然后才虚弱地说:“是我自己撞过来的,不关司机的事。”“你伤到了哪里?”李望见她神智清爽,略略放心,“活动一下腿脚,看看伤了哪里?”玉衡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脚,“哎哟”一声,苍白的脸上渗出汗珠,皱着眉,小小声抱歉地说:“疼……”李望打横抱起她,对司机吼道:“开车,先送医院再说。”在车上,李望叹息:“怎么会这么傻?”“我不是要自杀。”玉衡轻轻说:“我看到他,楚雄,他在对面……”“楚雄死了。”李望忍心地说,“玉衡,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楚雄已经死了,你不可能看见他,那是幻象。”“我知道,我知道楚雄死了。可是,我真的看见他,就在刚才,就在对面,我要找他……”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还竖起耳朵听着玉衡与李望的对话,抓到救星般急急道:“对的对的,警察同志你听清了吧,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我已经立刻踩刹车了。”“她不会告你的。”李望不耐烦地说,并没意识到自己竟替玉衡做了主,就好像他完全了解她的心意,笃定她会这么做一样。司机如释重负,加了一脚油,说:“医院到了。”一连串的挂号、问诊、拍片、排候床位,等到玉衡住进病房时,已是夕阳西下。李望任劳任怨地跑前跑后,替玉衡登记、拿药、缴费,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对玉衡,他一直都有这种莫名的责任感,情愿把她的烦恼痛苦担上身,甚至情愿替她伤、替她疼。幸好没有骨折,只是肋骨及腿脚多处骨裂和软组织严重挫伤,休养数日就可出院。司机倒也是好人,见玉衡不追究他的驾驶责任,反而主动提出承担所有医药费营养费;玉衡坚持不肯,说都是自己的错;最终是李望做主,让司机付了当天的医药费,也就算了。办妥所有手续,李望再次说:“要不要通知家人?”“我没有家人可以通知。”玉衡犹疑,终于说:“我父母离异,已经在美国和加拿大分别各有家庭,也各有儿女,不必惊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