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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得炉火纯青了,我直觉想走,还没动身,便听到宋玄商再道:“明日猎场,会有一出好戏,你,保重。”宋玄商本是想笑,不知为何却变得严肃了几分,话落到嘴边,也只得一句保重。猎场上刀剑无眼,自是得保重,可是又有谁人能知,那未曾上演的惊心动魄就在身边不远处。“该保重的是你吧,六公子,别是误入了自己设的陷阱。”我冷眼道,但那时我若知晓自己一语成谶,便是怎样,也该阻止宋玄商的自以为是,可是通晓未来的孟长生,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姑娘。“也是,以你的武艺,救人不成,自保倒还说得过去,本公子有什么可担心。”宋玄商笑了笑,也不看我,自顾转身,“嘿,夜深了,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算了,你随意,本公子先回去了。”看着宋玄商的身影,再望一眼前方的白色,这样的月色,和四年前一样皎洁,月还在,人在否?四年前的昔公身体尚算安康,能与众人一道射箭,虽是寥寥几箭,但聊胜于无,四年前的众人虽各有心思,多少还能一起打猎,一起烤火,一起对酒当歌。而如今,昔公的身体愈发衰弱,来到狩猎场也不过是强撑,且这狩猎场又何尝不是斗法的战场,比起真刀实枪、谈兵布阵的战场,无硝烟的战场,才更令人心悸,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不小心便已万劫不复。可惜,时间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无论曾经是好是坏,一切都回不去了,终归是回不去了,或许,从一开始在宋玄商生辰宴上送出那份礼物时,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手的好牌,竟也能打成如今这般模样,是该感慨当初不知忍耐,还是叹息曾经对于仇恨过于执着?若是孟长生不是急于报仇,若是不曾做出选择,那么如今的孟长生,可否?的确,时间也是最好的伤药,这些年来勾心斗角,有胜有败,如今仍是胜负不分。可是,人会乏,情绪会倦,如若不曾走出那一步,以孟长生的能力,足矣保全想要保护的人和事,或许这些便也够了。心隐隐作痛,却不得不继续下去,自己选择的路,又怎能容忍退缩?只是当寂寂无人之时,难免余下一片苍凉。天门山上的白衣公子,你是不是也曾和长生一同看着这样的月色,公子啊公子,若你知晓,可否告诉长生,该何去何从?那一夜寒蝉凄切,那一夜月色幽冷,那一夜愁绪难遣,谁人曾叹道:雨暗残灯棋散后,酒醒孤枕雁来初。哀伤吗?不全是。后悔吗?不全是。落寞吗?不全是。厌倦吗?不全是。心在时间的消磨下不再尖锐,可那钝刀磨rou的痛楚,又有几人能够体味?但,无论如何,难眠的夜终会过去。红日初升,没有了夏日的炙热,淡淡的,暖暖的,那是秋天的温度,丰收的季节里,狩猎的儿郎也一定会丰收,只是此去,无人知晓谁胜谁负,无人知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次日清晨,当阳光照着未干的露珠,猎场前便已然聚集了人群,有的人在检查着马匹,有的人在谈笑,也有的人仰望着天空,诚然,这个人便是本姑娘。“小姐,怎生起得这么早?”兰儿端了茶盘,上面放着白粥并一碟小菜,在猎场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艰苦地方,能得一顿白粥,总比腻味的烤rou来得引人食欲。“秋高气爽,便出来感受一下清晨。”我莞尔,却见兰儿以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对着我,心道,这丫头真是忒大胆了些,有哪家丫头不是对自家主子毕恭毕敬,偏巧兰儿仍旧是这副模样,也怪我纵着她。这些年来,兰儿于琴棋书画、厨艺女红,多有涉猎,只除了这副性子。“哈哈,今天会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仍旧仰天,这天空,湛蓝如洗,这草坪,黄绿相接,这人群,熙熙攘攘,此次秋猎,一定会十分特别吧。“奴婢不知道今天是否特别,奴婢只知道出门前夫人交代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兰儿自顾向前走,这回身为主子的我也只能跟着了,“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碗粥啊,奴婢得看着小姐喝了才放心。”“我们家兰儿丫头,什么时候变成小老太太了?”由于兰儿的没好气,我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是,奴婢就是变成小老太太,也得盯着小姐把粥喝了。”兰儿丝毫不理会我的示好,表示她仍在气头上,任何人生气都不可怕,可是兰儿生气,好吧,也不可怕,可是我会心疼。“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啊?”虽然每做一件事我都有我的道理,可是能真正为你着想,为你担忧的人,已经不多了,我自是不愿意委屈了兰儿的好意,“我也知道猎场有危险,可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况且,花美人不都说了,以你家小姐目前的武功,自保绰绰有余嘛。”“每次和小姐争辩,花宫主哪次不是偏帮着小姐?算了,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奴婢哪敢置气?”兰儿反问,可我却知道兰儿仍旧在生气,不然,从这一大早,就一直奴婢奴婢地说着,将身份的差别道了个清楚。“好兰儿,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让你好和孟夫人交代。”我将四指放在耳朵旁边,冲着兰儿眨了眨眼。“兰儿不是怕夫人追问,兰儿是……”“我知道的,我们兰儿丫头是担心我,嘴上还死不承认。”冲着兰儿笑了笑,此时已经到了帐前。其实在这猎场,的确是不大方便的,最起码饮食上,除了昔公和几位公子,能吃到一碗白粥实在是因为兰儿的勤劳,冒着冷风,大早上便去煮粥给我,而我怎能辜负这一片心意呢?白粥虽然清淡,但比起这些日令人腻味的rou,不知是好到了哪里去,我看向兰儿,只见她自觉地将木梳拿来,打算待我喝完粥便将我那梳得尚算看得过去的头再梳一遍。我们家兰儿比起其他闺秀的婢女,这双巧手绝对不是夸出来的,有来自孟夫人真传的厨艺和刺绣功夫,还有这些年练得梳头手艺。☆、雪狼(二)我有时在想,都是因为兰儿的动作又快又好,才让孟家女儿堕于练习,以至于培养了得过且过的习惯。“翻过年小姐就十七了,连个发饰也能梳得歪七扭八,真不知道以后……”兰儿的话没说完,自是害怕惹我伤心,本来孟家女儿是心仪昔公四子的,可是那年以后,不知为何转了性子,这般年纪的女儿,已有嫁人的了,便是没有出嫁也大多定了亲事,而孟家女儿因为昔公当年一道圣旨,不成不就,这亲事也自然耽搁了。“这不是有你吗?”我笑了笑,转念一想,又道:“倒是忘了,兰儿丫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