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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酒当歌。梅楼下一角置有一套桌椅,后坐一主薄,一手将笔,一手捧着折子看后,环扫搂内,朗声道:“琴艺一项——始——太学院,陆俊驰!”遗玉同众人一起抬头环颈四周,很快就在东面竹楼中,寻到一名身穿雪青常服的少年,走到场地正中,他没有自带琴,而是在放置着数张古琴的琴台上拨弄了几下,挑了一张后,坐在毯上。琴艺比试的次序向来是由事先由博士们定下,这题目看起来简单,或选已成曲调的谱子,或即兴发挥,四十五人,越走靠后,越有时间做好准备,第一个上去的人明显吃亏。果然,这位陆公子弹奏了一阵,观比的学生们便开始窃窃私语,那调子对遗玉来说,有些耳熟,好听是好听,却不带多少“对酒当歌”之意。“陆起并不擅此项,若次序靠后一些还好,头一个上去实在难说。”卢智道。程小凤听见他的话,也是摇头,“我要是他,平知第一个上去,不如弃掉。”程小虎探头探脑地望着程小凤和遗玉案上的点心和干果,插嘴,“有长孙娴在,还比个什么——小玉,那个是眉毛酥?”遗玉分神将点心盒子递给他,就听程小凤轻哼,“那可未必,咱们太学院新来的卢小姐,据说是扬州有名的才女,弹得一手好琴!”第233章来看我比试君子楼内,琴音泠泠作响,一楼的学生席上偶尔发出窃窃私语声,个别座位靠外的,不时抬头去看兰楼二层香廊上正中间的位置,坐在相邻的茶案后的两名男子。李恪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看着楼下场地上正在弹琴的少年,对一旁盘膝坐的端正的人,轻声道:“只当你还在府上养病,看样子眼下是大好了,没想到你会有兴趣来凑这热闹,在这里见到你,我可真是意外的很。”两人身侧又各坐着几名官员,面上是在认真听着楼下的学生弹琴,实则个个竖起耳朵想要听那鲜少身处一地的两人在说什么。比起李恪语气上刻意露出的亲近,李泰的语气要冷淡许多,“该意外的是我才对,听说你今日麻烦事不少,还有闲空到这里来。”李恪正随着音律轻轻扣案的手指一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上次谋刺李泰未成,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他损失了赤炼君和一批暗临死士、开罪了太子,又被李泰拿捏住把柄,的确让他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不过李泰却没有借机落井下石,那件事情就好像一块巨石砸湖里,半点水花也没溅起来让他这害怕闹出动静的人,大惑不解。李恪扭过头,看了一眼正闭着眼晴在听曲的男子,便不再言语试探,对方已经错过了落井下石的机会,他虽不怕他什么,但也不想去找不自在。半盏茶的时间一到,主薄高喝了一个字音,正在弹琴的陆骏驰便停下,起身先向李泰和李恪所坐方向躬身,然后转身对论判席一礼。九名论判各自执起毛笔,在身前案上的小册中写了几笔,又相互言语几句,算是对这名学生有了印象,将四十余名学生比完,依着个人的记录商议后,统选出最优和最差者。祭酒拿出铜锤敲了敲案上的小型吊钟,梅楼下面坐着的主薄听见,才拖着长长的尾音,喊了下一个学生的名字。兰楼下面,遗玉正同卢智悄声说话,因四周坐有人,他们用词很是隐晦大抵是遗玉在担忧竹楼上坐着的卢氏,虽四座楼相隔不近,可口口相传,卢氏这会儿肯定已知房乔来了。卢智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这些时间同卢氏相处的时间比遗玉多,娘亲是个心里难藏事的人,心里有到底还没有什么,他是清楚大半的,笼统地点了遗击几句,便说有程夫人在,要她毋须担忧。场上参比学生已试有五人,遗玉盯着场中换了几次的人影,手指轻轻摩擦着被披风掩盖住的布袋,里面放着那只红木盒子。她案上的零嘴吃食都被转移到了程小虎跟前,程小凤听着琴音开始打磕睡,卢智则是闲闲地喝着茶。直到听见卢智的名字被主薄叫到,遗会才恍恍回神,看着卢智对他们三人一笑之后,起身掸了下衣拐,朝着场中走去。就在他走出兰楼后,君子楼二层几处皆有关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恪嘴唇轻轻动了动,想要对李泰说些什么,侧头看到他仍是着轻阖的双眼后,又将话咽下。当铮铮琴音在君子楼内响起,片刻后,论判席上便有人发出赞声,正是特邀来的那名申大人:“总算是有个能应题的。”此次琴艺一项的题目是“对酒当歌”,最忌拘谨之态,并几人仅重曲调和忽视了意境,论判们的评价都不高。申大人的话,得到了太学院查博士的应和,“这琴声乍听之下,是有些肆意,可对酒当歌,正是应挥油醉意,当唱即唱,要不得缩头缩尾的。”“然也。”房乔望着楼下姿态惬意地拨弄着琴弦的卢智,耳中是博士们的夸赞声,目中闪过难解的神色,他侧目在菊楼和竹楼二层扫过,只能见到花花绿绿模糊的人影。“可惜,意境是足了,技法上却有缺漏。”查博士没有因为卢智是他院的学生而一味夸赞,实事求是道。四门学院的严恒博士轻哼,“你当人人都是你们太学院那些公子哥,自小便能将琴摔着玩,琴师一个换了一个,那卢智初入我四门学院时,还是个连五音都辨不明的穷小子。”查博士被他挖苦,浑然不在意道:“老夫只是实话实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四门学院每有优异的学子,都会被太学院抡去,两院博士院长不合,是历来便常见的事情,祭酒东方佑只是笑呵呵地听着他们拌嘴。房乔却在听了严恒的话后,暗暗捏紧了放在案下的拳头。卢智一曲弹毕,向两楼行礼时,刻意抬头多看了几眼论判席,才在众人的注视中回到自的位置上,程小凤很是兴奋在他肩上拍了一记,道:“行啊,阿智,你今年该不是又要拿两块木刻吧!”卢智但笑不语,接过遗玉递上的茶水,他心里清楚,琴艺要拿木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比他技艺佳的大有人在,比他体悟这意境高的,也未尝没有。果然,将近中午时,长孙娴一上场,便将前头的十几人全都压了去,评判席上甚至有人拍案称赞,若说卢智奏出了对酒当歌的肆意,那长孙娴便是奏出了对酒当歌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