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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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春光觉得自己最近病了,病的厉害。 年少时的往事是洪水,一股脑的要把她淹没。 她总是不断的想起,梦到,再深陷回忆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切。 纪春光会挂念纪春雪还活着时的日子。 虽然那些日子也很糟糕。 但人生不就这样吗?以为先苦后甜,总觉得吃完苦了就能享福。实际上就是不知不觉的吃了好多的苦。 好在她性格就是热烈,霸道,蛮横,固执的。 也并没有被痛苦束缚太久。 也或许痛苦还在,只是换了种方式折磨。 纪春光头更疼了,她皱着眉,用食指有些粗暴的揉按太阳xue。 她想,自己是不是老了? 可她才而立出头的年纪,怎么会老? 纪春光愣愣的,没说话。 可老人都说,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回忆过去。 她已经老了。 * 公孙伏的书房里头挂着一副女子画像。 画中女子身姿绰约,犹如仙鹤。一头青丝绾成灵蛇髻,只别了一只单流苏的素簪子。穿着青色的素裙,腰被掐的很细。 也不怪纪春光会认错。 纪春雪向来是被人花团锦簇的,喜欢着颜色鲜艳的衣裳。 只是画像上的女子,没有画五官。 如果不是知道公孙伏和已故的纪春雪情意甚笃,纪春光肯定会普信的认为画像上的人是自己。 但纪春光有自知之明,她虽然和jiejie纪春雪一母同胞,两个人却长的完全不像。 纪春光五官普通,勉强耐心看有几分清秀。 她jiejie的才貌一骑绝尘,非凡物所能比。 可能红颜会薄命,所以留下来她这个长的难看的。 公孙伏喜欢纪春雪 从年少时就爱慕,到现在也不曾改。 要命的是, 曾经是姐夫的公孙伏,现在成了纪春光的丈夫。 纪春光苦笑,命运是爱捉弄人的。 纪春光猜,公孙伏没有画上五官应该是,想让纪春雪跨过岁月流逝,永远定格在最美的年纪。 不然总不能是和她一样丹青学艺不精,怕把五官画糟蹋了吧? * 纪春光年少时喜欢读学堂,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爱刻苦念书。 而是暂时能逃离那个家,呼吸到外头清醒的空气,心情会忍不住的变好。 学堂好,但放牛也行。纪春光并不介意形式。 只是尚书府应该没有牛能让她放。 夫子念的之乎者也的狗屁文章她每回都能睡着。 文人sao客就爱写那些个拗口的字句为难小书生了,动不动的还要通篇全部背诵。 所以纪春光最喜欢的是丹青课。 虽然教课的先生也不喜欢她。 那节课,先生让学生们随意画。画自己心中所想。 任何,都可。 时辰是给够了的,所以在纪春光交上去的那副没有画五官画时,先生严声厉色的批评了她。 刚开始也只是骂她不认真态度不端正,能做完的事非要拖欠分毫,有始无终,缺少君子做派。 先生是个古板老学究,越骂越起劲,爱小事化大,大事爆炸,最后就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他骂纪春光人如其名,品行不端。 纪春光后牙槽咬的紧紧的,她最讨厌旁人说她的名字了。 春光外露,还是乍泄春光 怎么听都不是正经姑娘会叫的名字 无非是乍现春光,春光旖旎之类的令人龃龉的腌臜联想。 怎么品皆是男人胯下之欢的意yin。 纪春光怨恨父母,偏爱都给了jiejie,好名字也给了jiejie。 她一无所有。 纪春光像一颗xiele气的球,眼皮子耷拉了下去,松开了死死攥紧的拳头。 生气也没用,又没人会替她出头。 她本以为自己要被丹青先生指着脑袋骂的横飞唾沫喷的满脸才能被放过。 直到一道沉稳的嗓音打断了先生滔滔不绝的责骂。 是公孙伏。 纪春光抬眼看去,公孙伏比她大不了几岁,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初具了男人的样子,脸庞也轮廓也退去了婴儿肥,逐渐变成成熟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眉眼如玉,目光坚定。 公孙伏:先生,二小姐初次学画画,能将线条描摹的清晰,已经是不容易,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再技巧高超的画师也是需要时间积累沉淀,方才可成大器。 再者,先生给我们作画的时间充裕,二小姐能画完却不画完,想来是有大智慧的人。作画也如人生,世间哪能都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二小姐小小年纪就懂得留白的美学,是在丹青方面才情过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不可多得的作画天才。 先生听完,也急急奉承起晋国公的长子,赞他说的对说的妙。 纪春光觉得自己没喜欢错人,公孙伏辩驳的有理有据,几句话就把讨厌老头的话堵住了。 因为她的那副画,画的正是公孙伏。 先生被反驳了,脸上无光,也只能拍马屁,接了公孙伏的话,夸赞公孙伏的画。 先生问公孙伏画的可是窗前明月光? 公孙伏答,自己画的是春日的夜光。 先生连连点头,直夸月光高洁,夸公孙伏风度翩翩。 纪春光看向公孙伏,发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但突然又想起,jiejie纪春雪坐在自己前头,搞不好公孙伏是在看纪春雪。 她转头看去,果然,纪春雪也在看公孙伏。 想来是他二人在对视,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纪春光为自己的臆想感到害臊。 自己自作多情的毛病总是改不掉呢,她在家也常会因为父母叫女儿这个称呼而代入自己。 但一般父母的目光都是只落在纪春雪身上的。 纪春光挠了挠头,暗暗唾弃自己长的普通还爱想的还想的多,着实有些恶心人。 她脸烧的guntang,自卑的把头低的更下去了些。 少女的思春是一场雨,只被湿意黏住了自己,再无旁人知晓。 无独有偶,纪春雪画的也是一副月亮。 月亮自古至今都是有些情意缠绵的意思在的。 代指的是情人。 于是学堂之上,整齐的起哄声响起,揶揄着晋国公和尚书家为纪春雪和公孙伏早早就定下了的亲事。 纪春光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心思又蠢又猥琐,竟不知死活的肖想自己未来的姐夫。 她在先生和学生们的笑声里小声的叹了口气, 无人发现。 * 公孙蕖撑着脑袋坐在后排假寐,直到听到“春日的月光”这几个字时,才睁开了黑的透亮的眼睛。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春日的月光 缩成两个字不就是…… 公孙蕖勾起了嘴角,觉得甚是有趣。 他顺着公孙伏的视线看过去,带着玩味注视着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少女。 她长的真普通,公孙蕖想。 尤其坐在貌若嫦娥的jiejie的后面,几乎被光芒完全盖住了。 可是她下巴上长的一颗小小的痣,很色气。 书上说,风sao的女人才会长这样的痣。 公孙蕖低头看自己的画。 是一颗汁水淋漓的水蜜桃,下头的两瓣被颜色渲染的像是女子的肥臀,又粉又rou。被黏腻的汁水浸润,泛着情色的光泽。 在桃儿尖头的位置,点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仿佛也长在下巴上。 把她的衣服剥开,里头是不是也是鲜嫩的蜜桃味呢……? 公孙蕖又想到纪春光的那幅画了。 金丝玄色的串针绣样,玉冠高束的头发,他举起了自己的袖口端详一番。 一模一样。 可是他与公孙伏双胞胎,不仅长的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样。 所以纪春光喜欢的是他?还是他哥哥呢? 公孙蕖眸色深了许多。 他想,纪春光这个人,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