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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这个年纪的一品诰命夫人,在京城,满打满算也数不过一只手去。喜婆只敢瞅着她的眼色办事,好不容易熬到吉时到了,也没见这位新娘子的脸上有一星半点笑意。喜婆在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那位忠勤伯仗势逼迫人家成亲,人家实是不愿意的,可看于家其他人的表现也并不如此。喜婆琢磨不透,可不论如何,吉时到了,她总算能把这位新娘子送出门去。程氏越哭,于小灵心里越闹越气,她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哭个什么。好在,她终于盖上了红盖头,将一脸的不快遮了严实,旁人也瞧不见她没有留下一滴泪来。她是满肚子怒气,终于在连于清杨都有些哽咽地送别女儿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有一瞬间,她甚至想甩下盖头,遣散过来观礼的众人,将前来前来迎亲的徐泮等人,全都从于家撵出去,从此再不嫁人了。这个想法委实过于离经叛道,于小灵不得不承认,十年的凡间生活,打磨圆滑的只是她的言行举止,而她这个内在的灵魂,总还是这么不能顺从,这么格格不入。红绸那边传来有意而为的轻扯,一下一下,轻轻地撩动着她的心,她那些似洪水般无处释放的怒气,在这股扯动之下,呼啦一下,消散了大半。她怔怔着,她没有甩下盖头,没有吓跑亲戚,没有将接亲的徐泮赶出于家,反而伏在了于霁坚实的后背上,在渐行渐远的程氏的抽泣中,出了木鱼胡同于家的大门,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小院。☆、第二六六章西稍间拜了掌控不了她命运的天地,拜了两把空空如也的圈椅,还拜了一个比她小了二百多岁的夫君。于小灵成亲了,终于成亲了。洞房花烛灯影重重,大红盖头下,于小灵看到了缓缓伸到她眼前的称杆。雕着如意祥云的称杆,带着些许几不可察的颤动,小心地向上往日扬起,将光亮一点点送入她的眼眸。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自己的衣襟,随着称杆的扬起,她看到了身旁坐着的那人的衣摆,大红色金线黑边平整地一丝不苟,高贵而又典雅。绸缎细腻的光泽从衣角滑到那人的衣袖,再就是越过壁垒起伏的前胸,到了金线绣着吉祥万字纹的领口。突出的喉结在小麦般的肤色下屹立,仔细看去隐约可见的青色胡茬在刚毅的下巴上星星点缀着。毫不犹豫地上翘着的嘴角,高耸挺立的一管英俊的鼻梁,熟悉中仍旧带着几分不必计较的陌生,只是,那往日深邃的眼眸中,流淌出来的柔情,却还是一样将人淹没……盖头越过她的眉眼,她翻着眼帘,看到了所有。剩下的那一半莫名的怒气,好似房门外的秋风卷走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呼啦一下,不见了。而同坐榻上的徐泮,直到此刻,看着这张安静小巧的面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了地。他眼里涌出nongnong的喜意,一颗心就快要跳出了胸膛。眼前这个眉目舒展的人儿,可是他徐泮的妻子了,再不是同他没干系的人了。他费力按下心中想将这人儿一把抱在怀里的冲动,使劲朝她扬了扬嘴角,还没同她道一句话,便听一旁观礼的徐家女眷,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不知什么是谁笑道:“新娘子天仙一般的容貌,伯爷看痴了吧!”看痴了,看痴了,徐泮觉得这个人说的太对了,他真的看痴了。幸亏徐家这边的喜婆子,还有一堆好意头的礼数要她二人来做,一串一串顺口的喜词扑过来,徐泮恍恍惚惚地如坠云中,傻傻地跟着喜婆的意思,有一做一,只一双眼睛,却片刻舍不得厉害他的新娘。徐家的女眷大多都在此处,见状各个笑得不行。徐氏心里实是有些担心自己侄儿要被新媳妇拿捏住了的,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旁的人,她兴许还可能代替徐泮的母亲姚氏,插手徐泮房里的事情,敲打敲打新媳妇。可这个人是于家的姑娘,自家女儿还要嫁进于家呢,她哪里敢将手伸得这般长?徐氏在心里叹气,只好同其他徐家人笑着说些闲话。徐家这群女眷,不管是堂亲还是宗亲,看起来都还是十分和气的,似二姑娘徐涟,三夫人朱氏,于小灵还是识得的,并没有谁对于小灵面露不满,或者言语中意味深长。待徐泮痴痴傻傻地同于小灵喝了合卺酒,将各样礼节都行了一遍,徐泮也该出去应酬的时候,她们也都笑着说着话慢慢散了。人一走,门一关,于小灵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温杏连忙从随身带着的荷包,掏出几块拇指大小的糕点递给于小灵:“姑……夫人,吃些垫垫吧,夜还长呢。”于小灵折腾了一天,虽然觉得饿,可口干舌燥就得让她干咽糕点,却也委实咽不下去。温杏正想转过身来为于小灵茶倒杯水,先润润口,就见暖橘端着一个小盅进了西稍间。“姑……夫人,伯爷派人给您送了碗八宝粥,您用些吧。”她一说,温杏眼睛便是一亮:“还是伯爷想的周到。”于小灵难得地勾了勾嘴角,说道:“那倒是。只你们两个,叫我姑夫人做甚?”两个丫鬟一听,都抿了嘴笑。暖橘还道:“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一下子改口还真是不太容易呢!怪道魏嬷嬷嘱咐了我们,让时常练着些,别在伯府丢了人。”“可不是,幸亏这会儿没得旁人嘞!”温杏松了口气。两个丫鬟见于小灵神色松快了,虽不知她方才为何生气,此时倒也松了口气,敢说笑两句了。于小灵吃了这碗八宝粥,肚子里有了热食,困意便席卷了头脑。毕竟昨儿半夜就起身折腾了,这会儿不困,怎么可能?她到底不是那些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家,这会儿嫁给徐泮也全无惶恐之感,神思一松,点头就要睡觉。温杏见了,刚想喊她一句,就被暖橘拉了去,压了声音道:“伯爷吩咐了,夫人若是累了,就让她睡一会儿,你别去叫了。”温杏面上闪过诧异之色,低声道:“伯爷可是真的疼姑娘呢!”“还姑娘呢,是夫人了!”于小灵没听见她们的话,她迷迷糊糊睡着,被两个丫鬟服侍着退了大件的收拾和外头的衣裳。等她被些许水声吵醒,再睁开眼的时候,闻到了屋内丝丝缕缕的酒气。净房内仍有水声传来,可明显是尽量压着的声音。于小灵没醒透彻,掀开一床大红色绣百子千孙的绸被,恍恍惚惚地坐起来,听有脚步声响在耳畔,再然后,便见一人高大的身形到了眼前。“灵儿醒了,怎地掀了被子?不冷吗?”徐泮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