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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躲在石缝里的冬虫在轻声哼咛。因宴上,魅无曾说玉滦离开庆和殿去往西方。皇后的寝殿,恰就在西方的椒房殿。宫人又说的玄乎,若不是玉滦,怕是常人没那个能耐吧!闻亦毫不意外,转过头,“我知道。”“可你……”司檀不解地皱缩着脸。蕴满疑惑的眼睛,在闻亦平静的脸上左右流转。他知道,为何不说呢?闻亦温然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一如往常一样,笑着揽过司檀轻颤的肩头,以给她安慰与依靠。玉滦的目的,向来只那一个。便是寻一切可行的机会,要他为死去的天元皇族偿命。劫持皇子与她无益,触怒陛下,她就算修得可移风幻影的灵力,被几方追杀下,也是在劫难逃。怨灵,即便是有超越凡人的灵根在,也并非是无所畏惧的。“再等等。”唇瓣一开一合之间,清然音色镇定无异。闻亦眸光幽暗,转而望向殿外时,手中力道不自觉加紧。司檀不明白,隐约又有些明白。随着紧箍肩头的痛意来袭,司檀仰头看向闻亦稍感飘忽的侧脸。也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不知是为何故,竟恍然如置缭绕云雾之中。她低下头抿了抿唇瓣,果真听话的不再多言。也不再挖掘心中的好奇,非要去追问个确定答案。不知过了多久。一波又一波的玄甲侍卫来报,带来的消息,逐步瓦解了厅中几位如弦般绷直的精神。宫城四方,均无所获。几番搜索无果,那人到底会去了哪?莫不是真的是妖物作祟,要与皇家为敌吗?随皇帝转来西厅的几位近身大臣,有按耐不住地,便建议皇帝去请个道人来,指不定还真能找着震下这妖物的法子。孩子还小,再这样下去,如何得了?皇后就算是有再强再硬的心,也不能继续等在此地煎熬下去。她攥着衣袖低声请求道:“陛下就试试吧,孩子……”“好。”眼前的人泪眼婆娑,他只得点头。也就在此时,红光划破,几团燃起赤焰的火球透过敞开的木窗,直往殿中而来。火痕触及软毯,拉出一道悠长红线。顷刻间,携阵阵黑烟,及其浓烈的胡焦味道,在厅中肆意弥漫开。围聚在此,本就提心吊胆的众位,见这情形,惊叫着纷纷蜷缩在地。而归来的宿卫军,则是高声大呼“护驾”,齐整圈作重叠铁墙,将三尊阻隔在危险之外。紧接着,迷雾黑烟之外,是婴孩的啼哭。一声声,清脆且无助。“是孩子……”好似是皇后的声音。不动声色间,闻亦大袖轻漾,自内凝起的风力卷带冷寒之气,悄然退灭明火之际,连同重重黑雾一并驱散。障目之烟一去,腾在木窗之外,那玲珑魅惑的火红身影便毫无遮挡地现于人前。月光下,她桃花眼含笑微眯,有森寒凝结于内。樱唇浅勾,似轻挑放射而出。巧鼻秀挺,粉腮胜梅,单以貌而论,挑不出一丝缺处的精致美颜,却让人心头乍然皱缩。尤其那勾拽襁褓宽带的动作,更是让众人不自觉地将心提在嗓子眼儿。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秋风太凉。婴孩的啼哭愈发洪烈,由内之外,盘旋来回,狠狠撕扯着厅内几人原就狂乱不宁的心。“你是何人?”皇帝自包围圈中迈出,利眸狠戾直盯来人。“劫持皇子,视为连坐之罪,你若还想活命,还不尽快放手?”“放手?”玉滦鼻音高扬,眉眼之间笑意更浓。“陛下确定要我放手吗?”说着,她状似挑衅地掂了掂手。“不——”皇后睁目看了看孩子离地的距离,拨开挡在身前的宫婢,颇显慌乱地扑了过去。那是她的孩子,才一月大,怎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对待……薛云希按捺不住,提鞭上前,“你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在宫里兴风作浪?”“我还真就不要命了!”玉滦轻笑,“你……”太后狠命攥紧两手,示意身旁宫人看顾好皇后,转而将薛云希拽在身后,尽量镇定地与玉滦道:“你劫持哀家的孙儿,到底为的什么?你想要什么可尽管提,不管是何物,只要宫里有的,皆如你所愿。只要你……”只要放了孩子,她都会允准。不待太后说完,玉滦便勾着唇角悠然伸指,指尖正对的,就是闻亦的方向。丹唇轻开慢合间,悠然道:“若我说要他的命,太后也会如我所愿吗?”太后怔然一僵。“看来太后很难选择?”玉滦眉梢微挑,视线幽低,转在一直静默无言的闻亦身上,“宣平侯,占了旁人这么多年的权势与地位,还想要他人替你还账吗?”皇帝五指渐锁,筋脉半隐在阔袖下,露出的一角喷张的可怕。额角青筋凸显,月华之下映出的曲折暗影,满是隐忍且难控的暗火。投在闻亦身上的目光愈发密集,他唇畔微动,默然松了揽在司檀肩头的手……“不要。”司檀慌忙敛神,在那熟悉的温度还未远离之前,两手紧抓着他的衣袖。心底翻涌的不安,吞噬了她的理智。她不想去管旁人是何看法,好的坏的,疑惑的,她都不想管。现在,她只想自私地拽紧他。“你不要去。”她鼻头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了。“听话。”闻亦摸了摸她的脸,“在这乖乖待着,不要乱动。”“不行。”司檀吸了吸鼻子,“陛下会有办法的,这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可以的。”她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他们没有。”就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所以,他才必须要去。有些事情,若不做一个了解,这不安便会一直跟随这他。无休无止的。玉滦不死,他们的日子,也不会有机会太平。“保护好她。”闻亦侧眸示意无形中的魅无与魑阴,一点点拨开了司檀攥紧的两手。“陛下。”闻亦缓步上前,道:“此事由臣而起,臣定当竭尽全力,将皇子安然救出。还请陛下……恕罪。”“你?”皇帝看向他,眉头拧的更紧。“你如何去救?”那人可离地数丈,几乎与庆和殿比高,不是妖孽,也绝非常人。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别……”太后并不同意,正要劝他莫要逞强。谁料,她话还没有说完,闻亦已经往外而去。“你与我之间的旧怨,何苦牵连他人?”玉滦扬声大笑,尖细的嗓音在夜间回旋,说不出的诡异渗人。“你曾经牵连的,可止一人?”那是几万人。活生生的命,一夜之间就那么没了。提起往昔,闻亦面上的温然瞬息无存。取而代之的冽寒,冻彻筋骨。他抬眸望着张狂无状的玉滦,犹如夹带寒箭的眸光,有冷意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