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陆子衿的名字是他mama起的，听邻居说当年她是因为爱上了他的父亲，所以在大学便辍学，与家里人断了联系，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不明白，爱一个人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低到了尘埃里。

    陆子衿手放在门把手上，已经尽全力减少力气时，年旧的锁舌还是发出了破碎的碰撞声，一个空酒瓶砸向了脆弱的门板，陆子衿全身颤抖，听到了门里那个醉酒的男人谩骂的声音，他的母亲从他的背后拽着他瘦弱的身子，把他摁倒跪在门前给他的父亲认错。

    他知道在父亲醒后，自己又要遭受一顿毒打了。然而，让他去叫醒父亲吃饭的，也是她。

    她总将生活的苦痛归咎于因为有了陆子衿，所以导致了她丈夫的怒气。

    但那时候，自己应该庆幸的，因为母亲在世的时候，即便被两人混合殴打，也总还有一顿热饭，就算那些饭可能是洒在地上的，是父母的剩饭。

    母亲去世的消息，是被邻居带到家里的，听说她是因为被城管追逐而出了车祸，听到这个消息的父亲，如同摆脱了麻烦一般，收了补偿金后，开始整日整夜的不见踪影。

    陆子衿把父亲的酒瓶拣起，拖到收废品的地方，换来一顿饭的钱，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是让他饿得不行，只能到邻居家乞讨，却让人避之不及，渴得不行时，从那一屋子的酒瓶里找出仅剩的液体灌下去，却是他父亲灭烟灰的容器。

    终于他晕倒在家里，昏迷时，隐约见到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和周围那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他无意识的微睁着双眼，被轻而易举的被一个男人抱起来，那人与他父亲对话道，“12岁了，还没念过书？”

    “您看家里这环境，要是有钱，肯定先还会所的钱了，哪里还有余钱养孩子。”他谄媚讨好着对方，还上手推开陆子衿的眼皮展示他异色的双瞳道，“您看，是不是没骗您，这总能值点钱吧。”

    “他身上这些伤呢？”

    陆子衿的衣服被翻开，肚子腰间青青紫紫，手臂上腿上还有酒瓶划过的血痕，对方皱了皱眉，见多了用孩子抵债的，却没见过这样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

    男人甚至想用这个孩子和他们讨价还价，妄想卖个好价钱以便有盈余。

    可都不是什么善人，比谁黑心的世道里，还是他们更胜一筹。

    在他因为一顿毒打签下不具法律效应的合约后，为首的男人轻描淡写道，“欠条我们会按照当初约定的一直保留，由这孩子替你还，从今以后他跟你不再有父子关系，只要你知道这一点，我们也不会再要求你还债。”

    他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把陆子衿递到了别人手里，像一个物件一样，将他交易了出去。

    12岁的他，因此逃离了一层地狱，又进入到更深的一层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