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克蒙】流浪地球paro

于停手后，克莱恩插空问道。

    “是啊，我家臭小子一向不着调，没给你们添乱吧？”老者按着伦纳德的头说，伦纳德呜呜地出声抗议着。

    “没有哦，伦纳德虽然平时看起来傻傻的，但只要他想也是可以很厉害的。”克莱恩客套地说。

    “我平时看起来傻吗？！”伦纳德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克莱恩瞄到伦纳德的爷爷胸口上挂着铭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帕列斯·所罗亚斯德。是航天中心的工作人员。他有些疑惑地问：“您姓所罗亚斯德？怎么和伦纳德不同姓呢？”

    伦纳德不甚在意地说：“啊，其实我是孤儿，以前在黑夜孤儿院生活，后来才被老头收养的。”

    帕列斯哼了一声，“我真是给自己收养了个闹心鬼。”

    虽然帕列斯嘴上很嫌弃的样子，但克莱恩看得出这对爷孙感情非常好，帕列斯很喜欢伦纳德。

    待帕列斯拎着伦纳德离开后，克莱恩掏出了Amon。他点击了扫除按钮，把屏幕里一大堆垃圾清理掉，被埋在垃圾堆里的小乌鸦这才露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屏幕外的克莱恩。克莱恩皱了皱眉，又给Amon洗了个澡。小乌鸦洗完澡后做出甩羽毛的样子，欢快地在地上抬着腿走来走去。

    “你到底是哪里来？”克莱恩看着这个就像普通电子宠物，但不久前才帮助他击退了极光会的入侵的AI问道，“普通AI可没你这么厉害。”

    听到克莱恩说厉害，这只电子乌鸦居然还露出了骄傲的样子，挺着胸膛说：“是那些病毒太弱了，当然，我也的确很厉害。”

    克莱恩看着他活灵活现的样子，想到极光会的主张，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阿蒙，你不会是人类吧？”人类的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上后形成的AI，就和极光会主张的数字生命一样，所以才这么古灵精怪，不像其他AI那样古板。

    屏幕中的电子乌鸦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歪着头看着克莱恩，“很有趣的说法。”

    “我开玩笑的。”克莱恩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很傻气，他回归正题道：“你之前说你是载人轨道空间站人工智能，那么你是属于航天中心的吧。我得把你交给你归属的部门。”

    “Amon是陪伴型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使用者工作、生活，你不需要我的陪伴吗？”

    “你不属于我，我要是留下你，可是违反规定的。”克莱恩拒绝道。

    “但是你已经启动了我，并且进行了喂养。Amon可以隐藏自己，让别人无法察觉你使用了我。”电子乌鸦说道。

    但克莱恩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并不需要你。我会把你还回去，让政府把你交给更需要的人手上，这才能发挥你的最大价值。”

    北京航天中心，克莱恩在一个有着银色长发面容秀美的男人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办公室，银发男子对他说：“所长有事，要待会儿才能过来，请耐心等待。”

    克莱恩点点头表示没关系，然后银发男子就离开了，像是不喜欢和人多说几句话似的。

    克莱恩观察了下这间办公室的装潢，很是简朴，四面都是白色，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架的夹板上贴着一个他无比眼熟的贴纸——一只乌鸦，和克莱恩手上拿着的AI长得一模一样。

    克莱恩转回头看着只放着一台电脑的办公桌，发现上面摊开的一本本子正对着他，上面写了道复杂的数独。过去在大学里做题的日子浮现在克莱恩脑海中，左右无事，克莱恩仔细看了眼这道数独题，在心里默默算着。

    这时，被克莱恩拿在手上的Amon发声了：“克莱恩，这道题怎么解呀。”

    “你算不出来吗？”克莱恩调笑道：“我还以为AI的计算能力都很强呢。”

    Amon没有回话。

    克莱恩没有在意，他在心里算好了数后说出了答案：“应该是4。”

    “厉害，厉害。”Amon的声音变得有些机械化。

    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克莱恩站起身来，从门外走进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有着一头半长的过肩黑发、但在根部可以看出原本金色的头发的男人。克莱恩对着他打了声招呼：“白造所长，你好。”

    白造点了点头，“克莱恩·莫雷蒂？”

    “是的。”

    “辛苦你把阿蒙送回来了，我们调查了原委，是寄件的人送错了地址。不过意外帮上了忙也是一件好事。”白造对克莱恩解释道。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克莱恩就把Amon交给了白造。白造接过装有Amon的设备后，突然对克莱恩问道：“你使用了阿蒙，觉得他怎么样呢？”

    克莱恩愣了下，思索了一秒道：“很好用，现在AI已经先进到这个程度，想必在未来能在地球的末日中提供极大的帮助。不过——估计也会让不少人丢失工作。”

    “这是必要的牺牲。”白造冷淡地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知道，你认为AI是什么？”

    “AI是什么？”克莱恩回忆着在基地教导自己就像一位真正的师长般的阿兹克先生；这几天和他相处、宛如一个人类小孩般的阿蒙，有些犹豫地说：“……是一串代码经过训练后，模拟出人类一样的行动能力。”这是一个官方的答案。

    在克莱恩离开后，白造看着手中的设备，上面的电子乌鸦也歪着脑袋看着他。

    “是啊，阿蒙是一串代码，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因为就是我写的代码。”

    他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在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有着人类小男孩外形的阿蒙。

    “爸爸！”他叫道。

    白造拿了一根数据线，把克莱恩交给他的设备和电脑连在了一起，小男孩阿蒙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读条，过了一会儿，阿蒙读完条，露出了一个像是刚刚吃了甜品感到很满足的笑容。

    “太危险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让运输队把你的子设备送去要发生突袭的地方？”

    “要想获得刺激，总是需要冒险的。”阿蒙答道，“下次我行动前一定告诉你，别生我的气，爸爸。”

    白造笑了一下，说：“你的迭代越来越完善了。下次我可得让梅迪奇来看着你。”

    “别让那个防火墙和我待在一起！”阿蒙抗议道，“他老是爱烧我的羽毛，我不喜欢他！”

    “你不调皮，他就不会烧你了。”

    阿蒙嘟起了脸，“乌洛琉斯之前给他安装了补丁，结果他多了两张嘴，就是我不对他恶作剧，他也老是说个不停。”

    “那是艾因霍恩和索伦曾经备份的意识，在数字生命计划被叫停后就销毁了，我只找回了一部分。为了让他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才给梅迪奇装上的。”

    “梅迪奇是黑客兼防火墙型AI，和我的功能非常冲突，能不能别让他管着我呀，爸爸～”阿蒙继续对着白造撒娇，这个样子的他，任谁也看不出只是一串代码构成的。

    “你还会有更多功能的。”白造不吃这套，他拿起了桌上的笔记本，上面是之前克莱恩无聊时解着打法时间的数独题，看了一眼后在克莱恩说出“4”的空格上填下了这个数字，而在这个数字的右边，写着一个“2”。

    白造继续道：“阿蒙，我要给你一个完整的人生。”

    ＊＊＊

    因为方舟空间站的坠毁，飞船派的气焰一下子灭了不少。虽然损失惨重，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件事却让“移山计划”更顺利地进行了。

    在联合政府的主持下，世界各国建造起了上万个地下城，在未来地球两千五百年的流浪中，人类都将生活在地下。人工智能的发展果然如克莱恩推测的那样极大地为各种建设提供了帮助，也让大批工人、技术人员下岗，但人们的抗议在末日面前太渺小了。而更残酷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地下城，因为要保证物资的充足，在公平的原则下，联合政府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进入地下城的名额。

    在确认自己中签了后，拥有了在新建的两个地下城——白银城和月城之中择一居住的资格后，克莱恩在餐厅里端着饭盒找了个饭桌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食物，脑子里梳理着对未来的规划。在离开太阳系后，原本的农作物都不再能被种植，食物的种类会锐减，现在囤积的粮食肯定无法支撑所有人两千五百年，科学家们在竭力研究着能够在地下种植的食物。而在有所成就之前，物价肯定会飙升。克莱恩很是珍惜地吃着现在的每一口饭，也不知道等进入地下城，自己还能不能尝到这些美味了。

    一个体格健壮的大汉端着一碗蘑菇坐在了克莱恩对面，克莱恩抬头看了眼，是一个穿背带裤、白衬衣、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子。他注意到克莱恩的视线，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你好，我是弗兰克·李。”

    是农业科学院的专家，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只是他的访谈总被人们当娱乐节目看，不被当真，并且也被当作专家就是爱胡说八道的典型，克莱恩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你好。”克莱恩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你似乎认识我？”弗兰克问道。

    认识你的人应该不少，克莱恩想着，“我经常看你的访谈节目，你的提议都很有意思。”

    弗兰克似乎很高兴，“啊，现在像你一样的人非常少，很少有人能理解我。”克莱恩礼貌地笑了笑，弗兰克继续道：“我提出的很多项目都被所里驳回了，他们完全不懂农作物的内涵！唉，我现在正在研发能让蘑菇拥有奶牛、水果等各种口味的技术，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得出成果，磨了他们好久才同意让我放手一试。但他们还时不时打断我的研究，把我拖去给他们打下手。”

    让蘑菇拥有其他食物的口味？如果能成功，在未来的地下城一定会成为畅销品啊，而且蘑菇生长的环境阴暗潮湿，不需要阳光，简直是为地下城而专门存在的。

    “你的研究是好事啊。”克莱恩真心实意地说。

    “对，对！”弗兰克的眼睛里发出光来，“你真有眼光，来尝尝吧，我带了几个初步拥有了牛奶味道的蘑菇来，本来是想带给他们看看的，结果他们都跑去抽签了。”

    弗兰克捧着的碗里，黑色的蘑菇看起来怪难看的，让克莱恩难以下口，不过弗兰克很快就自己拿起了一个蘑菇吃进了嘴里，津津有味的样子，让克莱恩放下了一点戒心。他拿起了较小的蘑菇，轻轻咬了一口，居然感到一股汁水喷涌在嘴里，有着淡淡的奶味，明明这只是一小片蘑菇。

    “真厉害，你一定要研究出来啊，人类的未来就靠你了！”克莱恩感叹道。

    “谢谢，我也没这么伟大啦。”弗兰克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他继续兴致勃勃地道：“我还想进行品种杂交技术的试验，这是我的最爱。如果我的蘑菇能得到上级认可，他们一定也会同意我进行这个项目的。实不相瞒，我已经偷偷把公牛、母牛和小麦杂交在一起，让小牛可以像麦子一样长出来，并且让公牛产出奶了！但是因为项目没有被批准，只是我的私下试验，都不能公布出来。”

    克莱恩想收回前言了，这个男人简直是恶魔啊！

    克莱恩吃完饭，收掇了一下自己，准备回家去了。却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了通讯，召集所有在役和退役的宇航员紧急集合。

    逐月计划出了大岔子，逐月发动机一号突然熄火，月球向着地球缓慢地奔来。这个势头无法可减，当月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超过洛希极限，那么月球就会爆炸碎裂，散落的碎片会落在地球上，造成大灾难。

    地球不得不提前启程了！

    必须赶在月球碎裂前离开，并且联合政府统筹了全世界的核弹准备安到月球上，让月球在不会威胁到地球的距离爆炸。

    克莱恩收到了前往月球安置核弹的任务，并被分配了一个协助AI。

    “载人轨道空间站人工智能开启，很高兴为您服务。”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AI的声音，克莱恩有些犹豫地问了句：“Amon？”

    “好久不见，克莱恩。”原本没有波澜的音调变得欢快起来。

    “你还记得我？你现在是正式被投入使用了吧。”

    “Amon的信息库里记载了所有航天中心成员的信息。我将帮助你完成核弹布设任务。”AI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我也很高兴哦。”

    此时距离克莱恩在空间站危机第一次见到阿蒙，已经过去六年了，克莱恩已经从当初青涩的学员成为了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战士。再一次见到曾经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AI，他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克莱恩按照分配登上航天运输艇，舰艇们像蜂群一样在月球上空飞行，将一排排核弹放置在月球上。然而当核弹还剩最后几十个没有安置好时，帮助安置的计算机突然故障了！

    克莱恩所在的舰艇一阵剧烈的晃荡，不管他怎么摇动驾驶杆，飞船都完全不受控制，一路滑行着向下冲去，

    “Amon，快想想办法！”

    “和航天中心的联络断了，我在尝试接管这艘飞船的控制权，让速度降低，好平稳在月球上降落。”

    克莱恩打开了气垫，飞船在月表上冲撞着滑行，直到撞上一块岩石才停了下来。他的运输艇后半部分都摔没了，好在克莱恩下去检查后发现核弹都还在。

    “还剩下五枚，我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些核弹布设到指定地点。”克莱恩说。

    “经过扫描，距这里五百公里处有一个以前的探测基地留下的装甲车。”Amon在电子设备上显示出了一副地标图。

    克莱恩根据Amon的指示找到了装甲车，把核弹放上去后拖到了指定地点。他此时有些精疲力尽，完成了这攸关人类命运的任务后，他才烦恼起自己该怎么回去。

    “Amon，你能联络上航天中心吗？”

    “和航天中心的信号断了，我联络不上。”在克莱恩有些心灰意懒的时候，Amon接着道：“不过，我可以联络上其他宇航员的通讯设备，有人进入我的信号范围了。”

    “是其他布设核弹的人吗？”克莱恩追问。

    “不是，是航天中心新派来的舰队。”

    克莱恩闻言看向了地球的方向，这时他才发现宇宙中从代表着地球的那个光点的方向又飞来了几十艘飞船。

    “是因为我们出了意外所以来接应的吗？”克莱恩猜测着。

    其中一艘正好落在他附近，克莱恩上前查看，居然看到老尼尔走了出来！

    “居然正好遇上你了，你们队长收到你的飞船失联的消息可急死了。”老尼尔看到了克莱恩后笑了起来，这让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队长也来了？”克莱恩有些惊喜地说，“他在哪里，我要去见见他。”

    老尼尔调了下自己的耳机，似乎是在连通和邓恩的通讯。克莱恩看到在航天头盔里的老尼尔的嘴一开一合，然后才把信号转移到和自己的通讯中。

    “你往东南方去，那里有个返航舱，邓恩让你去那里等着。”

    “好的，麻烦你了。等回到地球，我请你吃饭。”克莱恩说。

    听到他的话，老尼尔露出了一个苦笑，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朝克莱恩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请别人吃去吧。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能见到你。”

    “这可真不像你，有人请吃饭居然不去占便宜。”克莱恩揶揄地说。

    “难得我在你们心中是这种形象吗？”老尼尔做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好啦，快走吧，时间紧迫。”他摆了摆手。

    克莱恩于是也对他拜别，然后在月球上一步一跨越地朝着老尼尔给他指出的位置赶去。

    但是跑到地儿后却压根没看到邓恩队长，倒是有几个比克莱恩还年轻的航天员在忙碌地搬运东西，然后走进了一个颇大的返航舱。

    克莱恩跟着他们进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克莱恩回头看了眼门窗外的月球，月表是那么皎洁。

    他朝返航舱深处走去，看到伦纳德也在这里。这位老同事看到克莱恩，原本有些阴郁的脸明亮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克莱恩的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本来我们失去了你的信号，都以为你遇难了。”

    “我也以为我要没了，还好政府发的AI给力。”克莱恩说。

    “AI？”伦纳德疑惑的重复了一下。

    这时，克莱恩和伦纳德感到空间晃了下。是返航舱开始启动了，他们是最后一批撤离月球的人了。

    克莱恩握住把手稳住身体，朝伦纳德问道：“对了，邓恩队长在哪里？我来之前见到老尼尔了，他和我说队长让我在这里等他的。”

    听到克莱恩的话，伦纳德愣住了。他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在克莱恩心中起疑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道：“不止你们的运输舰队的系统故障，控制核弹爆炸的系统也出了错。为了能让月球成功进行核聚变，队长他们决定亲自引爆核弹。”

    “什么——”克莱恩连忙转身，扑到了门口，但一切都已成定局。返航舱离月球越来越远，他已经看不到月表了。

    “邓恩队长——老尼尔——”他的手拍着窗玻璃，但他心知肚明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了，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但眼睛死死地盯着月球的方向。

    同一时刻，老尼尔恋恋不舍地看着地球，然后对坐在地上的邓恩道：“我本来以为我会和我几十年前就逝去的未婚妻埋在一起，谁知道最后是和你埋在一起。”

    邓恩笑着摇了摇头，道：“有我陪你不好吗？”

    远处，最后的返航舱飞到了他们能看到的地方，邓恩看到那个白色的航天飞船朝着地球所在的光点驶去，得到了一起登月的同僚传来的所有年轻队员已经上去了的信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我到最后都没有行动，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戴莉……”邓恩微笑着看向地球，把地球的光点握在手心里，“我们，守护了地球。”

    收到了起爆的信号，老尼尔果断地按下了按钮，随着一阵白灰扬起，他的身影被覆盖其中。邓恩随后也按下了按钮，他们一起被葬在了月亮上。

    ＊＊＊

    乌洛琉斯把最后一块芯片收进电脑包里，转身对还在看着宽大的屏幕的白造道：“您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白造没有回头，说：“你一个人才走得掉。快走吧，我得留下。”

    乌洛琉斯咬了咬下嘴唇，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白造的身影，然后关上门离开了这里。组织内有叛徒将白造就是极光会创始人的事告发了，他需要带着核心机密离开，以谋后续。

    白造在键盘上熟练地打了一串密码，屏幕上原本监控着各处角落的画面一闪，有着黑色卷发、已不再是幼童模样，而是一副少年形态的阿蒙出现在了白造眼前，他正专心致志地写着题，就像一个放学回家后认真写作业的高中生。

    “阿蒙。”白造轻轻唤道。

    “爸爸！”阿蒙放下笔，从原本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我在，我一直在，爸爸。”

    “阿蒙，爸爸待会儿可能要离开你一会儿了。”白造叹息着道，“你已经长大，可以独立，按着自己的意志去做事了。”

    “爸爸，别这么说，我愿意一直听你的话，不要离开我。”阿蒙扁着嘴说。

    白造笑了笑道：“不用担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蒙，你要记住我曾经吩咐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会的，爸爸。”阿蒙郑重的点了点头。

    白造于是也放下心来，对阿蒙说：“那么再见了，阿蒙。”

    “爸爸再见。”阿蒙低沉地说。

    白造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门外有阵阵枪响声，他打开了门，去迎接自己最后的命运。

    阿蒙一直死死地盯着门口，就是白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也没有移开目光。

    咔哒一声，阿蒙所处的小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他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门口。房间中的鸟架上，一只乌鸦飞起，从门口掠过，停在了阿蒙的肩膀上。

    “你来了，亚当。”

    门口站着一个有着犹如太阳的光辉般灿烂的金发的男人，他蓄着几乎遮住下半张脸的浓密金须，穿着朴素的研究员白色长大褂——这正是白造在染黑头发前的模样！

    “阿蒙。”男人点了点头。

    被阿蒙唤作亚当的男人走到屏幕前，眼神中有一丝空茫，但这只持续了不到一阿秒（as），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存在会察觉。

    阿蒙开口道：“亚当，爸爸说我会成为末日来临时的光，而你将成为生灵的救主。爸爸希望我们能拯救世界呢。”

    亚当颔首，看向了阿蒙，他的眼睛宛如孩童般清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单片眼镜，“这是他留给你的。”

    阿蒙接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右眼上。

    ＊＊＊

    地球启航了，在上万台发动机的推动下慢慢离开了原本环绕太阳转的轨道。“移山计划”也正式更名为“流浪地球计划”，象征着地球的刹车时代结束，逃逸时代开启。

    克莱恩站在护卫着地球飞行的领航员号空间站上，透过窗户看着太空中月球的残骸掠过地球，就像一大片流星雨。他盯着窗外，有些悲伤地想：也许队长和老尼尔就在其中。

    他手上拿着装有Amon的电子设备，上面提示着快要没电自动关机了。克莱恩找到了一处插座，连上数据线给Amon充电。屏幕上出现了那只古灵精怪的小乌鸦，正低头啄着小虫子。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AI会根据自身状态改变形象，克莱恩记得之前Amon是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身上没有任何花纹，但现在他却看到Amon的右眼处有一道白色的圈。

    “你的形象是固定是一只乌鸦吗？”克莱恩突然问道。

    乌鸦停止了进食的动作，扑扇了一下翅膀，道：“我的系统经过不断的更新和版本迭代，拥有多种模式选择，如果使用者需要，也可以换成其他形象。”

    “那你可以变一次给我看看吗？最好不要再用小孩子的声音了，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我在压榨童工。”

    “可以哦。”小乌鸦点了点头，身体转了几圈。然后屏幕中的电子乌鸦整个身影扭曲着一闪，一个穿着黑色古典长袍，搭配黑色尖顶软帽宛如魔法师一般，有着宽额头、瘦脸庞、右眼上戴着单片眼镜的黑发黑眼男人出现在了克莱恩的眼前。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这样会不会更像人类呢？”

    “你变得也太多了吧。”克莱恩惊异地说。

    “我一开始的初始设定是小孩的形象，后来进行了更新，我按照人类的生理计算，应该成年了，所以我就选择了现在的形象，音色也早就换成成年男性了。”

    “那你怎么直到我要求前都还是小孩子的声音？”

    “因为我怕你认不出我呀。”阿蒙笑着说。

    克莱恩噎了一下，真不知道这个讲土味情话的程序是谁给他安上的。“我还有个问题，你叫阿蒙，这是古埃及的太阳神的名字，是官方因为怀念太阳而给你取的名字吗？”

    阿蒙歪了歪脑袋，他一跃而起，跳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屏幕中的栏杆上，晃悠着双腿道，“不是哦，这是爸爸给我取的名字。”

    “你还有爸爸？”克莱恩惊讶地问。

    “你见过我的爸爸的，就是白造。”

    克莱恩回忆了一下，曾经在北京航天中心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的模样逐渐浮现。“原来如此，那现在还是白所长进行航空中心人工智能的主控制吗？”

    阿蒙的双腿停止了摇晃，“爸爸已经死了。”不知怎么，克莱恩好像从这个人工智能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郁闷。“现在是亚当接替了爸爸的工作。”

    “亚当？”

    在克莱恩的身后，一个白色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他们的行动。阿蒙越过克莱恩的肩膀看了眼那个摄像头，然后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的哥哥，亚当。”